鄧劍枰獨自下山,來到陳平安和謝狗身邊,笑著說道:“師父,謝次席,姐姐和姐夫還要再在山中多逛逛。”
陳平安點點頭,送出手中的那根綠竹杖,遞給鄧劍枰,笑道:“手製竹杖,尋常物件,別嫌棄。”
鄧劍枰一愣,雙手接過行山杖。幾撥山腳鋪子喝酒的妖族修士,這會兒還在老老實實排隊錄檔,聽說禮制司的主官神女,是一位舊王朝的元嬰境水神,而那位當巡狩司頭把交椅的,竟是一位遠
遊境巔峰武夫。但是連同他們兩位在內,一個個已經搶先在梧桐山有官帽子的,都在神色恭敬,等著那位身穿碧色法袍的俊美修士。
青同臉色淡然,腳步不停,繼續登山,只是撂下一句,“繼續忙你們的。”
那狐媚女修一夥人,如遭雷擊,當場呆住。
千求萬求,只求此人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青玉祖師,可問題在於他好像就是啊,千真萬確。
青同猶豫了一下,轉身指了指某位老者,吩咐禮制司那邊,將其直接譜牒錄名,不必稽核履歷了。那個莫名其妙便要板上釘釘被禮制司重點栽培的老者,怔怔出神片刻,在開了金口的青玉祖師離開之後,卻不是與這位開山祖師如何道謝,而是猛然間跑出一段
路程,朝那山腳舉目遠眺,可惜已經不見那先前老人只道尋常的一襲青衫。
只因為老者極為眼尖且心細,記起先前青玉祖師送客下山,作為東道主和一宗之主,竟然不是走在中間,而是與那貂帽少女分在左右!
到底誰呢?
不會是他吧?
怎麼可能!
一個小女孩察覺到異樣,小跑過來,扯了扯老人的袖子,輕聲問道:“爺爺,怎麼了?”
老人笑道:“沒什麼。肯定是我想岔了。”
小女孩笑容嬌憨,“岔到哪兒去了呀?”
老人以心聲道:“岔到了一個名字上邊去了。”
小女孩滿臉疑惑,“哪個名字?”
老人揉了揉孩子的腦袋,怕說出口就嚇到孩子,輕聲道:“總之就是一個有好多身份的人名。”
山外路上。
弟子詢問,“師父,我還是好奇那個道理。能不能說一說?”
師父回答,“隨駕城內可能會有劉羨陽和陳平安一樣的人。”
鄧劍枰攥緊綠竹杖,使勁點頭,“肯定有的,隨駕城有,別處也會有。”
謝狗小聲道:“山主,此時此景,情難自禁,我就想打油詩一首。”
陳平安說道:“打住,請謝次席收起這門神通。”
謝狗嘀咕道:“擋不住啊。何況只想出一半……”
陳平安無奈道:“行了行了,你隨便。”
謝狗哇哈哈,嘴上說著獻醜獻醜,滿臉得意洋洋,扯開嗓子嚷嚷一句。
“山水隨處改,行客不知名。”
陳平安咦了一聲,說還不錯。謝狗經不起誇,鼻孔朝天。
鄧劍枰心情愈發放鬆,一山之主跟次席供奉,關係真融洽。
徒步走到山野僻靜處,陳平安微笑道:“那我們就御劍趕路,劍枰,跟上了。路上傳授你劍氣十八停。”
謝狗搓手。鄧劍枰惴惴。
三條劍光平地驟起,率先一抹身影與青天同顏色,腳底便是大地山河如畫。大道如青天,諸君問姓名,我是清都山水郎,浩然劍客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