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倩側過身,拱手道:“崔宗主真不是一般的見多識廣,連這些別家山頭的密事和文廟那邊的內幕,都能夠如數家珍?”崔東山一本正經道:“這算什麼,我連你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君,跟皚皚洲韋赦的那點故事,早年她是如何夢遊鶯花洞天,怎就跟陰神出竅遠遊的韋赦不打不相
識,又為何最終老死不相往來,遺憾未能結成道侶,都曉得嘞。怕不怕?就問你怕不怕吧。”郭曼倩一時語噎,連他這個浚縣郭氏的宗房子弟,都只是依稀聽說過些小道訊息,跟這個崔宗主說的,不太一樣。家族內部,都是說那位自號七十二峰主人的大修士,對自家老太君屬於一見傾心。但是家族當年正值風雨飄搖之際,老太君不願留下一個爛攤子,遠嫁別洲,那會兒已是飛昇境的韋赦,自然更不可能入贅浚
縣郭氏,才導致這樁山上姻緣未能圓滿……至於那處始終無主佔據的鶯花洞天,是山上極負盛名的形勝之地,因為光陰長河的流逝速度異於外界,故而天材地寶的孕育和生長速度,都要遠遠快於別處的風
水寶地。
也難怪會有大修士評價此地一句,“就這一畝三分地,隨便施點肥,澆點水,長出來的全是金子銀子。”“跟著張直混,三天餓九頓,連個宗字頭門派的祖師堂座椅都坐不上,能有啥意思,如今我那邊,正是用人之際,很缺能人異士,我覺得你們幾個,都是有真本事
的,不如跟我一起精誠合作,披荊斬棘……不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反正就一句話,最實在的,哥幾個一起悶聲發大財?”
吳瘦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敢情這是過江龍碰上地頭蛇了?
到底是那位年輕隱官的授意,還是崔東山自作主張?
陶弘行與郭曼倩對視一眼,俱是神色凝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不小心上了一條賊船,船主就開始得寸進尺了?
霎時間氣氛凝重起來,還是羅巾打破沉默,率先開口問道:“崔宗主是在說笑話嗎?”
“是的!當然啊,不然我這麼公然挖牆腳,像話?”
崔東山點頭道:“老弟這不是看你們既不下筷子吃菜,也不喝酒,就想著逗個樂子,緩解一下尷尬氣氛嘛。”
郭曼倩幾個,心中都有個不約而同的想法,這個人腦子有病吧?
吳瘦大致猜出幾位同僚的心思,你們才知道崔宗主需要找個郎中看病啊。崔東山也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說道:“我就不坐下來蹭吃蹭喝了,只說這盤四人份的烤魚,憑空多出個下筷子的人,你們可以不介意,反正我是過意不去的。我今天來這邊,就是跟你們商量個事,別緊張,芝麻大小的事情,你們是爽快人,我也是有一說一的實誠人,馬上就可以談妥敲定的,小事,都可以繞過張直,比如以後我家山頭對外出售的貨物,建造在桐葉洲大瀆沿途的各地包袱齋,有一家算一家,都得專門騰出幾個貨架,幫忙賣東西,賺多少是多少,鋪子那邊不能抽成,都是能夠讓人見了就挪不開眼、兩條腿走不動道的鎮店之寶,大開門的尖兒貨,能幫你們吸引多少的人氣?!當然了,你們幾個不用謝我,都是一見如故的朋
友,談錢就傷感情了。如果你們一定要給錢,無妨,傷我的感情,小弟我倒是也能勉強接受。”
這是在跟我們桐葉洲包袱齋,明目張膽收取保護費了?“再者,包袱齋既然開門做生意,每天迎來送往,估計總能碰見一些個資質不錯的修道胚子,就勞煩諸位,幫老弟說幾句好話,引薦一二。其中若有年紀輕輕的天
才劍修,那就更好了。”
“接下來這第三點呢,又分幾個小的注意事項,算了,站著說話腰疼,我還是坐下聊吧,咱們邊喝邊聊……”
好個崔宗主,你他孃的這也叫“商量個事”?
崔東山笑道:“鄰里和睦,比啥都強。”
羅巾說道:“不用聊第三件事了,我現在就可以直白無誤告訴崔宗主,根本沒得聊。”
崔東山說道:“做買賣嘛,別意氣用事,漫天開價坐地還錢,有來有回,才有樂趣。”
陶弘行搖頭說道:“用不著。”
郭曼倩冷笑道:“今兒算是長見識了。”
吳瘦難得硬氣一回,“崔宗主誠意不夠,確實很難繼續聊下去了,不過買賣不成仁義在,大家都別傷了和氣。”
崔東山問道:“真不聽聽第三件事?”
羅巾說道:“就別傷和氣了。”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提醒崔東山再聊下去,桐葉洲包袱齋跟青萍劍宗可能就要撕破臉皮了。
崔東山自顧自從兩邊吳瘦和郭曼倩,各取一根筷子,再俯身探臂,從桌對面拿來一壺羅巾手邊的薏酒,陶弘行身前的一隻酒碗。
白衣少年倒滿了一碗酒,再將一雙筷子,擱放在白碗上,微笑道:“我們今夜有魚吃,好兆頭,肯定年年有餘。”
一個手持行山杖的“青年”走入館子,笑道:“崔宗主,不妨說說看第三事,他們耐心不夠,我倒是願意聽聽看。”
正主終於來了。
崔東山微笑道:“未來桐葉洲中部,大瀆沿岸,幾十座仙家渡口幾十座包袱齋,你們吃得飽麼?”
張直坐在桌對面,笑問道:“怎麼講?”
崔東山說道:“不如讓這桐葉洲,一洲渡口皆有包袱齋?”
張直問道:“注意事項呢?”
崔東山說道:“比如讓一洲山河,各國京城亦有包袱齋。”
張直再問:“還有嗎?”
崔東山說道:“再比如同理,讓扶搖洲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