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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八章 桃李春風一杯酒 (第2/5頁)

按照“學武”歲月,你比我陳平安年長一甲子,我比你朱斂武學高一境,這就叫各憑本事,到時候誰被打趴下了,誰都別怨天尤人。

趙樹下點頭答應下來。

確實,師父在首次離鄉後的三十年間,幾乎絕大部分光陰都在遠遊和異鄉,輪不到他來照顧師父的日常生活。

記得朱斂曾經說過一句,當我們無法對自己負責,就很難有資格對別人負責。

至於臨時起意的送信一事,原來是陳平安白天剛剛寫了一封信,原本打算讓陳靈均下次來這邊逛蕩的時候,帶去落魄山,寄往青萍劍宗,收信人是曹晴朗。

在信上,陳平安建議這個怎麼看怎麼順眼的得意學生,在忙碌開鑿大瀆事務之餘,抽空去天目書院,聽一聽副山長溫煜的講課。

這些事,以及某些私心,陳平安一向是不瞞著趙樹下的。

趙樹下好奇問道:“師父,好像很敬重天目書院的溫山長?”

陳平安思索片刻,斟字酌句,緩緩道:“怎麼說呢,溫煜很接近我心目中……那種理想狀態下讀書人的形象。既風骨凜凜,有一種天然捨我其誰的書生意氣,銳氣無匹,同時又很務實,志向高遠,心思縝密,做事穩妥,而且對弱者始終懷揣著一種強烈的惻隱之心,所以在我看來,溫煜當得起‘粹然醇儒’的稱讚。”

陳平安笑道:“就像我家先生說的,‘篤志而體,君子也。’溫煜就是這種正人君子。”

約莫是被師父的那種心境變化帶來的氣象給感染了,趙樹下難得開玩笑道:“溫山長跟太徽劍宗的劉先生比呢?”

陳平安啞然失笑,輕輕扇動蒲扇,意態閒適,眯眼而笑,“還不太一樣,我跟劉酒仙相處,比較自在,跟溫山長相處,相對比較拘謹吧。”

趙樹下有些震驚,師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竟然也會在與人相處的時候,感到拘謹?

趙樹下雖然在落魄山不屬於哪座山頭,但是落魄山的風氣就擺在那裡,誰都比較言語無忌,好些訊息,都是互通的,就像沒有誰是邊緣人物。所以他很清楚,師父每每出門遠遊,再返回落魄山,彷彿帶著一大籮筐的故事,回到家鄉後,不管遇到了哪些波瀾壯闊的事情,是親歷,或是旁觀,都很少這麼跟誰反覆提及某個人。只說師父在這邊開館授業,在他趙樹下這邊,就提起溫煜許多次了。

陳平安第一次溫煜,是在那艘自家的風鳶渡船,雖是首次見面,雙方聊得不多,陳平安卻在趙樹下這邊,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位書院君子的欽佩。

比如溫煜有個設想,準備以某個山上門派作為範例,首要條件,就是祖師堂人數必須是奇數。而在之前,還會有一個更小規模的內部議事,用來判斷某些重要決議,是否需要提上議程。人員同樣是奇數,保證不會出現持正反意見人數相同的局面,如此一來,任何擺上檯面的決議,是與否,都可以迅速透過。不管是隱約分出“大小”、裡外的兩座議事堂,若是始終持有異議者,可以明確要求將自己的否定意見,記錄在冊,留有備案,以供將來“查賬”的翻閱和查證。同時設定一種類似“史官”的角色,職責類似起居注。

陳平安伸出併攏雙指,輕輕畫圈抬升,“溫煜說,整個世道,呈現出一種螺旋上升的態勢,紋路若羊角,都是往上走的,不單單是依靠某些強者帶頭開路,還需要靠一種穩固且不失靈活的制度。他想著世道的好壞,不能一直取決於靠一小撮人的決定,需要有一種更多人能夠為自己負責,在這期間,我們可以隨時糾錯,不怕犯錯,就怕拖,以不作為的表面無錯,來掩蓋怠政,要讓每一次犯錯和改錯,成為一塊世道上升的小臺階,久而成路,人人可

走。如此一來,就像書院為世俗,先提供了一個有據可查的底稿、範本,然後透過的共同決議次數越多,可以從頭翻閱的案例越多,發現的問題越多,糾錯如校字,底本越來越趨於善本,最終世道就穩當了,但是在這個過程裡,肯定會

陳平安輕聲感嘆一句,“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任重道遠。”

趙樹下赧顏道:“師父跟我說這些,會不會是對牛彈琴啊?”

陳平安笑問道:“覺得煩?”

趙樹下搖頭道:“當然不會。”

陳平安點頭道:“當我們知道了一個個更多的‘為什麼’,會讓我們更有耐心和平常心,一個人能夠心平氣和,就是修心功夫有成,以後遇到事情,就不容易與人說氣話,說重話。”

三教百家學問,好像都在一個“心”字上,下功夫,甚至是出死力。

趙樹下對此深有體會。

落魄山竹樓一樓,既是住處又是書房,作為分身之一的青衫陳平安,正在挑燈夜讀,反覆翻閱一本冊子,內容正是上次與溫煜的閒聊匯總,書案手邊還有其餘八本冊子,厚薄不一,內容各異,既有好似山水遊記一般的地理志,也有佛門戒律和道教典籍的摘抄和閱讀心得,還有竹枝詞裁玉山的人事與見聞,諸如此類,一一編訂成書。

如果將七顯二隱九粒心神所附著的符紙分身,看作是在共同編撰一部書,那麼留在落魄山不挪窩的陳平安,就有點類似總閱官或是總纂官了。

這個陳平安走出屋子,懸好一枚劍符,御風去往槐黃縣城。

按照上次議事的文廟決議結果,未來各國禮部尚書,都得是七十二書院子弟出身,在溫煜看來,入仕為官的讀書人,除了擁有紮實的個人修身學問,同時還需要精通律法和術算,有務實的經世濟民之術,既要能夠誠心正意,不斷厚實學識,又要擅長解決、或是最少理解具體的錢糧、訴訟等事務的運轉原則。當時溫煜與陳平安舉了個例子,朝堂上禮部與戶部官員吵架,總不能一個只說禮儀道德,一個光講自己的錢袋子,這就是雞同鴨講了。

既然進入書院的學子,都是各國當之無愧的讀書種子,那麼書院就得負起栽培種子的責任了。書院要著重鑽研十數個議題,廣開言路,讓儒生廣泛參與策論,例如何謂真正意義上的君王垂拱而治,書院爭取把這些懸而未決、或是答案比較含糊其辭的議題,讓書院儒生一進入書院就所有了解,而不是隻讀自己的書,在書院埋頭做自家學問。一國祖宗家法,甚至是儒家的文廟之禮,到底是不可更改的,還是可以修正的,有無完善的可能性,以及如何完善,都在書院求學期間,給掰扯得一清二楚,做到人人心中有數,即便依舊各有答案,那就暫時求同存異,留給學子離開書院後,在家族,在朝廷,他們未來碰到的具體人事,來佐證或是推翻自己的最早觀點……講任何一個道理,要有一系列嚴格縝密的推論過程,丟擲任何一個觀點,都要有足夠的道理作為支撐。溫煜說天下讀書人,講理如著書,論點只是書名與序文,論據是書目,是正文章節,循序漸進,每一個環節都經得起推敲。

立心中志,是感性的,浪漫的,可以高遠無垠。做手邊事,是理性的,須有次第,講求脈絡分明的。

此外,溫煜還說自己打算由書院牽頭,與各國朝廷合作,以官方身份,編撰一部通用的藥書,還要提升諸子百家中醫家的地位。

他還要將浩然歷史上那些著名的改革,不管成與敗,將當時與後世的評價,不同意見,都編撰成一部類書,供後世讀書人參考。

這就與陳平安的許多觀點不謀而合了。

而且明顯溫煜要比陳平安,想得更加深遠且步驟周密。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一見如故頃刻成知己了。

溫煜除了是一位擔任副山長的儒家正人君子,其實他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劍修。

就像青冥天下的譜牒修士,究其根本,當然皆是道士。

但是不妨礙他們各有修行道路,擁有另外的附加身份,比如玄都觀就是道門劍仙一脈,地肺山華陽宮,也有一脈旁支是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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