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滿山,地白風寒,密雪峰中,時聞樹枝折斷如碎玉聲。
在這仙都山,除了宗主崔東山,能夠自由出入小洞天道場的,只有上宗落魄山的右護法大人,周米粒了!
就連首席供奉米裕和掌律崔嵬,而且他們還是兩個劍仙胚子的師父,想要進入道場,一樣需要報備錄檔。
今天大清早的,白玄就捧著紫砂壺,依舊是給自己泡了一壺枸杞茶,雖說是被景清兄坑了一把,但是喝著喝著也就習慣了,這會兒白玄仰頭灌了一大口枸杞茶,然後對著坐在桌對面的小米粒說道:“右護法,大爺我心裡苦啊。”
要說聊喝茶,我可是經驗老道的行家裡手,小米粒立即說道:“那就喝老廚子親手炒製出來的野山茶,先苦後甜,這就叫有回甘嘞!”
白玄老氣橫秋嘆了口氣,“哪跟哪啊,根本不是一回事,右護法你悟性還是差了點,回頭我讓賈老哥教教你,如何說話。”
柴蕪這個丫頭片子,都是玉璞境了,最近把白大爺給愁壞了,愁得白玄喝茶都喝出了酒水滋味。柴蕪這娃兒,修行得是多用功多勤勉,才能蹦出個上五境啊。辛苦辛苦,資質一般,就只能勤能補拙了。
小米粒撓撓臉,站起身,從桌上拿起金扁擔和行山杖,說找柴蕪頑去了。
如今柴蕪比較得閒,大白鵝讓她的修行緩一緩。
白玄擺擺手,有氣無力道:“去吧,記得幫我帶句話給柴蕪,她如今是玉璞境了,好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賀禮就免了,矯情,回頭我會幫她想幾個仙氣、霸氣、牛氣各具風采的道號,以後她下山歷練,隨便挑一個用。”
小米粒應承下來,一路飛奔,到了柴蕪那邊的屋子。
小米粒先前早就幫忙備好了酒壺酒碗,一天半斤酒,對柴蕪來說,就是兩碗的事。
柴蕪喜歡看酒花,聞酒香,晃酒碗,眯眼而笑,然後一個抬手提碗,仰頭喝完半碗,擦擦嘴,點點頭,一氣呵成。
小米粒總覺得柴蕪對待喝酒,遠遠比修行更認真,更重視。
先前柴蕪說她是玉璞境了,十一境,右護法是洞府境,六境,那麼兩個人的境界加在一起,再平均一下,然後再四捨五入一下,就相當於兩個人都是九境了。
莫名其妙就當上了金丹地仙哩,闊以闊以,柴蕪好厲害的算術!
不當個賬房先生,真是屈才了。
如今白玄他們幾個劍修,不經常聚在一起,各自閉關的光陰明顯久了。
就像今早,小米粒就只碰到了白玄,孫春王他們就都在閉關中。
就像同樣一條光陰長河,不同的人“蹚水”其中,就是不一樣的觀感和境遇,快慢輕重皆有分別。
柴蕪私底下與小米粒說悄悄話,問自己突然就是玉璞境了,別人會不會有想法。
當時小米粒毫不猶豫說道,有啊,當然有的!比如白玄最早聽到這個訊息,整個人都呆住了,一直在那邊自言自語,說怎麼可能有比自己更天才的人物,最後他終於想明白了,以拳擊掌,仰天大笑,對啊,柴蕪不是劍修,修行快一點,實屬正常。孫春王修行就更勤快了,程朝露練拳更用心了,何辜和於斜回都開始相互罵廢物啦,白玄讓他們倆下次再與你這個上五境神仙喝酒,得跪在地上喝嘞……哈,柴蕪,白玄說玩笑話,當不得真哩,何辜當時不服氣,滿臉漲紅,白玄一個斜眼,喏,我學給你看啊,就是這樣的,然後白玄說我這個天才帶頭跪地上,你們倆庸才有啥不服氣的,於斜回便冷哼一聲,何辜就給氣笑了……
小米粒給柴蕪的通風報信,繪聲繪色,有模有樣。
落魄山耳報神,果然絕非浪得虛名。
“巡山去!柴蕪,我下次再來找你啊。”
其實今兒閒聊沒幾句,小米粒很快就起身告辭,只是在桌上又留下了一顆雪花錢。
是落魄山右護法的老規矩了,柴蕪習以為常,趁著小米粒低頭肩扛金扁擔的間隙,柴蕪便手腕一擰,袖子一抖,桌上雪花錢入袖,換了另外一顆雪花錢,再捏碎那顆屬於自己的雪花錢,小米粒抬起頭看到這一幕後,咧嘴笑了笑,點點頭,走了走了,巡山去嘍。
柴蕪重新端起酒碗,輕輕搖晃,酒碗水紋,真是漂亮,都要捨不得喝掉最後半碗了。
至於白玄說要幫她取道號啥的,柴蕪就只是覺得自己更想喝酒了,半斤,不太夠。
先前聽小米粒說過,經過她十分用心猜測推衍、得出的那麼一個精準結果,因為她來這邊做客的緣故,道場這邊每次開門,都會跑掉些天地靈氣,會不小心流散到外邊的密雪峰,所以她不能常來這邊看他們,來了,也得補上點靈氣,按照停留時間長短,留下一兩三顆不等的雪花錢,不然可就是假公濟私了,傳出去不好聽,她畢竟是落魄山那邊的,在下宗這邊要注意影響哩。
不過這件事,小米粒只悄悄與柴蕪說了,柴蕪說會幫忙保密的。
記得第一次小米粒與柴蕪聊得開心,轉過頭,皺著眉頭,掐指一算,滿臉苦兮兮,從棉布挎包裡邊三顆雪花錢,抽著鼻子,輕輕放在桌上。
攢點小錢錢,可難可難。
當時周米粒走後沒多久,崔宗主和米裕就都就現身柴蕪桌邊。
柴蕪滿臉好奇,只是不知如何詢問才算得體,便乾脆不說話了。
崔東山低下頭,將那三顆雪花錢疊在一起,趴在桌上,笑嘻嘻道:“每次開啟道場大門,靈氣損耗確實得算神仙錢,不過不是雪花錢,是穀雨錢。”
米裕沒好氣道:“有護山大陣在,這邊的靈氣流溢在外,可又跑不出青萍劍宗地界分毫,崔宗主你也太不仗義了,連小米粒的錢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