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之前應無為雖然也跟著大家一起往下掉,但因為嚴奴兒偶爾還能兼顧自己——他雖然看不見嚴奴兒,但是古劍有感知,謝小玉又站在屋頂上,他也能猜到如何——是以他還能好以整暇地觀察周圍的情形,擔憂這些人是否能獲救,琢磨那些玄士能不能安全地打敗那些非人。
接著見越來越多的玄士出現,還有人厲害到能與謝大小姐的人一起施法,接住了那些無妄之災的男子,他內心倒還挺開心的。
替謝小玉開心。
那位大小姐瞧著冷冷清清的不愛說話,但是心中卻藏著份俠骨柔腸,如今此事又急又險,但依舊能換得大家平安,她一定會開心的吧。
正替別人開心的應無為,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才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怎麼好像,自己還在往下掉?
不對!是真的只剩他自己在掉了!
不能夠吧?
自己只是來救人的呀!可沒想過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呀!
周圍的玄士們!需要你們的時候到了!想辦法接住我呀!
正以自身詮釋那西洋學本子上的定理的應無為,在下落過程裡回憶起了他短暫、悲劇又充滿謊言的喜劇一生。
父親貪花好色卻道貌岸然,嫡母佛口蛇心又愛財如命,而自己的親姨娘則是個仗著自己的美貌而愚蠢無橫行霸道,連親兒子都不管卻只顧著爭寵,還常被人當槍使的婦人。
自己活著的時候,雖然為了自保活命只能裝傻充愣,但好歹能護住姨娘一條命,可沒了自己,她只怕在那後宅裡活不過一個月。
還有雙陸和杜鵑二人,雖然一個笨一個懶,但跟著自己那麼久了,忠心且全意地待自己,若自己死了,他們非但要被人欺負,只怕落得的結果會更加悽慘。
還有自己這把劍……若落到那些非人的手裡,會給謝大小姐造成困擾的。
而如果自己真的死在這裡,謝大小姐想必就不會開心了,他知道她討厭枉談生死,討厭真的有人死了。
他想活著,而且不希望謝小玉不開心。
而且摔死好難看的,當然了,若是臉著地摔得大家看不出來還好,可若是被人發現是自己,那麼應家的那些人,還不知道要怎麼對姨娘、雙陸和杜鵑了。
多少念頭百轉千回,不過是一息之間,應無為的手掌已經按在了古劍之上,口中道:
“騙子你可真別誆我呀,這時候得救命呀呀呀呀!”
當然了,因為風聲太大,所以這時候天上看不見的嚴奴兒和看得見的玄士聽見的,只有他的最後三個字“救命呀!”
只是救人的,殺敵的,都被怪物纏得死死的,哪兒還能分身救人?
……
屋頂之上,謝小玉將一切看得分明,心中急切之餘,還有難言的慌亂和恐懼。
她知道應無為與碧桃一樣,因為能知道她心中所想,能與她毫無障礙地溝通,所以註定會為她而死。
某種意義上,他們是與自己同活在這個洞天之中的,“守門人”。
可是她重活一次,不是為了讓別人因為自己去死的。
她不該將他再牽扯進這些事情裡來的,哪怕他身在那個組織中,哪怕他也有秘密,哪怕他定要管,自己也應該堅持打他罵他把他趕走,而不是和現在這樣,把他牽扯進來。
謝小玉心底已經下了決心,手握殘玉搭在了眼睛上,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奮力一搏,嘗試把白衣召喚出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