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落地的時候,除了應無為目瞪口呆地看了眼車外,發出了一聲十分不雅的驚歎之外,也只有那匹可憐的馬兒,再次受到了驚嚇。
馬生不易呀!
鼎兒自來知道律令旗是什麼,而碧桃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也不會怕。
“你……你,你是……你是仙人呀?”應無為打量了一下身側的林珩,不可思議道,“我以為都是騙人的呢……”
他說著,看向林珩的手,好聲好氣道:“這個仙人呀,要不您先鬆開手?”
林珩只抓著他的肩,眼中依舊帶著殺氣:“總要報個名號才是。”
應無為撓撓頭,半點兒不敢反抗的認慫模樣:
“這位公子,在下姓應,名無為,我是來尋世子的。”他說著,指向了車上靠在謝小玉身邊的虞琰,“是四王爺派我來的。”
碧桃豎著耳朵聽他說了姓甚名誰之後,啊了一聲。
“你姓應?”她不可思議地打量著他,“可是……我怎麼沒見過你呢?”
林珩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
昏迷之中的謝小玉,一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一世。
旋即暗中嘲笑自己,哪兒有什麼又一世呢?就是這一世吧。
什麼死而復生,別處洞天,不過是她的一場無望的夢。
如今夢醒了,耳邊還是淳于羽放肆的笑聲。
而她倒在地上,身上是穿透琵琶骨的鎖鏈綁縛著,每動一下都疼極了。
但若是這種疼痛經歷第十三年了,任誰也就習慣。
是淳于羽提著鎖鏈,將自己從地上拖了起來,卻換不來她哪怕表情哪怕絲毫的鬆動,這讓她很不滿,所以聲音裡帶著氣急敗壞說:
“大小姐可別死,你要是死了,怎麼瞧見那狠心薄情的,被千刀萬剮呢?”她微頓,笑得更放肆:“我忘了謝大小姐早就看不見了,怕是都忘了他的模樣吧?”
應四,應無為,留在她記憶中的印象?
好像不是沉默寡言地在洗馬,就是沉默寡言地跟在嫡兄們的身後,做個稱職又沉默寡言的風景,被嫡兄們呼來喝去的,打著玩笑的旗號任意折辱,換來的只有他傻乎乎的一笑。
他很高,比尋常人都高上那麼一點點,明明模樣極好,但看著憨憨的,甚至給人一種腦子不好使的感覺。
是以當自己那一指,漠然說出:嫁誰不是嫁呢?終歸要姓應,那就他吧。”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也呆住了,牽著馬,愣愣地看著她。
很久之後謝小玉才想起,那次應無為的神色不是發呆,而是複雜吧。
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反而更記得曾經。
比如自己那一指,帶來的兩家人、甚至是皇帝皇后的兵荒馬亂。
謝應兩家的親事,是祖父在時定下來的。
昔年應家對祖父有一丸藥的救命之恩,因此兩家有了交情,恰彼時謝春山的原配、謝小玉的母親邵氏懷孕,而應家嫡長子與嫡長女是一對兒龍鳳胎,今年四歲,都是個粉雕玉琢、惹人喜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