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許多情事,不過是歲月扯下了謊,不過總會有痴兒怨女願意去相信,且執迷不悟甚至窮極一生。這本沒有什麼,即使知道自己匆匆忙忙的長途跋涉不過是為了奔赴一個近乎不可能的目的,但仍舊前進。
在嚴炎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做了一個可以說是憨甜的美夢。
夢裡,她與他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兩人依偎在一起,暢談著未來的光景,在何處安家,家中要擺放些什麼物什,孩子要叫什麼,過年的時候幾日回婆家,幾日回孃家……
他想沉浸在這個夢裡,最好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他在夢裡摸著瓊花的手,依舊是那樣的冰涼。她笑得是那樣的真切,還會用手指戳著自己,笑著說:“呆瓜~”
她這樣的好看,即使穿著最素淨的縞衣……
嚴炎驚醒,背上已然全是冷汗,方才夢中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瓊花彷彿還在他的身邊一般,不過那素色的衣裳,實在是給了他很不好的回憶。
尹嫻和段華年此時坐在房中,沏了一壺茶,見嚴炎醒來,忙關懷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了?”
嚴炎額頭上滲出細密汗珠,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都被細心包紮過,不由得低下了頭,感謝的話語還未說出口,段華年已接過話茬。
“你傷的不輕,這回就不綁你了,別再打歪主意朝外頭跑了。”他喝了一口茶,眼神犀利,“你為何逃跑。”
嚴炎愣住了,說實話,他逃跑只是根本沒有多想,不過是繩子鬆了,他卸下以後便像是個無頭蒼蠅一般在山上亂竄。加之原本身上有傷,跑不了多遠,不過在後山的瓊花田裡被人抓住了。
“……我,去看看花。”
段華年不由得哼了一聲,“這汾頭山常年飄雪的,何來花?”
“有的!”嚴炎腮幫子鼓了起來,反駁道,“有一整片花海!”隨後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但是,她走了以後,花也隨著她,都謝了。”
尹嫻倒了一杯熱茶,慢悠悠的遞給了嚴炎,“你昏迷之前說,瓊花是……自殺的,可否告訴我們原委?”
嚴炎將頭扭轉過去,一臉不情願。
“好歹救了你,總得收點回報吧。”尹嫻道。
嚴炎有些生氣,彆扭的別過頭,“誰要你們救我了!”
“你要是死了,”段華年一字一句,字句戳到了嚴炎的痛處,“瓊花會開心麼?”
嚴炎的動作停滯了,失去了生氣,整個人就這樣軟癱在床上,面色如薄紙一般慘白。
“她不會高興的……我也不敢死……我害怕我下去以後見到她……她不會原諒我的……”
白,
是她的命色。
火,
卻是她的終結。
瓊花等到了嚴炎的提親,那一日,嚴炎終於還是說服了嚴莊主,放下了先前在品酒大會上丟失的面子,又一次攜帶厚禮,站到了瓊花莊的門匾之下。
“嚴家莊嚴炎,求見瓊莊主!”
那時的嚴炎,少年模樣,意氣風發,與宴會之時的唐突大不相同。原是在家中好好收拾了一番,提早半個多月練習了面見瓊三娘應該說的話行的禮,確保無誤後,方才上的門。
瓊三娘倒也不計較,大大方方讓嚴炎進了屋子。門廳早早地隴上了上好的炭火,不見菸灰,只見溫暖。
瓊三娘那日還是穿著絳色的襖裙並純白的狐皮襖子,髮髻上簪滿了翡翠珠玉,越顯雍容華貴,端莊豔麗。
“嚴家少爺別來無恙啊。”不過是客套寒暄,一言一句地為正題做個鋪墊。
嚴炎從瓊花的信中得知了瓊三娘不喜繞彎子的迂迴之人,於是果斷的將禮一一抬上,自己則抱拳跪地,請求三娘將瓊花賜婚於他。
“嚴少爺說心悅我家阿花已久,不如和我說說,何時心悅上的?為何動心呀?”瓊三孃的眼中滿是挑剔,嘴角卻還掛著三分笑意,若是讓人演繹皮笑肉不笑,大概瓊三娘可以做到極致吧。“我可不想,我家阿花,莫名其妙被人給拐走了,總得知道點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