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聲鼎沸,異北閣之上依舊是嬌笑聲連連,迷心路過之時似若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那個叫想容的女子已經離開,迷心也就沒再做停留,直接回了一旁的城主府。
迷心住在府西的小別院中,她不喜被人侍候,院中只留了一個喚做喜兒的打掃丫鬟。迷心回院中的時候,喜兒坐在廳中獨自嗑著瓜子,見了迷心進來,趕忙將她迎進門,接了她摘下的披風,手腳勤快地為她倒上一杯熱茶,然後將披風掛好,揣著手站在一旁,像是有話要說。
茶是喜兒算著時間泡的,可今日迷心回來的晚了些,茶壺微微發溫,怕時間來不及,也就沒有重新再泡上一壺,只是倒掉了些再往裡摻了些熱水。
迷心喝了一口便就放下了,有些不悅,看了喜兒一眼。
“迷心大人...”喜兒明顯沒有注意這些,她低著頭眼睛轉了兩轉,措了好一會兒的辭,終於忍不住開口,卻直接被迷心打斷了。
“茶重泡,再燒些沐浴用的熱水,去吧、”迷心吩咐完這些便頭也沒回地往書房去,留下漲紅了臉的喜兒站在原地。
“是...”
書房裡的暖爐又熄了,燭火也只點了書桌前的那一盞,照的屋內陰影極重,壓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今日的書桌反常的乾淨,平日裡赤蕭銘總會把他收到的文書奏章分上一半乃至一大半到迷心這裡,這倒是有些奇怪。迷心直接去了院東赤蕭銘的書房,竟是見到了更反常的一幕,赤蕭銘一手撐頭,另一手閒閒地翻著或薄或厚的冊子,偶爾拿起筆隨便的畫了兩下,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見著迷心來了,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語氣懶散。
“日落東位,我來看看。”迷心走到書桌前,看到赤蕭銘散在桌面上的和堆在輔桌上的一堆奏章,挑眉道。
赤蕭銘吩咐說今天放迷心一天假,把所有的奏章放到自己書房內,自己親自批完。可當他閒庭信步地踱進書房之後就後悔了,深明大義的後果就是自己受罪,他好久沒有自己處理這麼多事務了,閒的慣了這一下竟也是不習慣了,不禁暗道由奢入儉難。
這會見著正主撞進來,且氣焰囂張地出言挑釁,心中正在猶豫要不要後悔,天人交戰還沒得出個結果,赤蕭銘只得做鎮定的放下筆,雙手抱胸,挑釁回去。
“如何?”
“做不完就搬些去我書房吧,”見著赤蕭銘這般樣子,迷心倒是覺得有些意思,他心中想著什麼,一目瞭然。見著被他折騰得凌亂不堪的書桌,伸手扶起墨錠,往硯臺上滴了兩滴水,細細地幫他研磨,有些許的嫌棄,“你這硯臺都快乾了...”
兩年多過去,迷心也漸漸出落地越發標緻,再也看不出以前那瘦瘦小小的樣子,幫他研磨也不需要站在椅子上用整隻手去抓住墨錠了。
“誰說我做不完!”赤蕭銘嘴硬。
“哦,行,那我回去休息了。”迷心研磨是的神情如以前一般專注。
“誰讓你去休息的!”赤蕭銘沒好氣地說,連連擺手,打發她走,
“今日乞巧節,你且回去梳妝打扮,趕緊出門去轉轉,今日各家的少年郎都在,去看看有沒有相中喜歡的,城中愛慕你的公子也不少,去挑挑,啊,去挑挑去,子時未過莫要回來!”
自從赤蕭銘將迷心要回府中後,迷心便就再沒有回過家,倒是赤蕭銘偶爾過節時會叫人送些東西去,也算是表達了些些慰問的心意,對這些,迷心本人倒是不置可否。
至於她的兄長,回了城主府沒多久就被調去做了看似比整理房間更重要的事情——為府中購置物品,兄長一度以為是迷心還想著自己這個哥哥,為他謀的肥差,起初他也是認認真真地幹活。可隨著迷心越來越受器重,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把迷心當做自己的靠山了,後臺硬了,也就慢慢地膨脹猖狂了起來。
後來因為中飽私囊,直接被扔進了勞作邑,終生不得再出。
而此事迷心始終沒有插手,出了這樣的醜事,家中的長輩也沒臉因為這個事去求城主開恩,只能私下裡偷偷託人給迷心傳話,希望她能夠為兄長跟赤蕭銘求求情,可她這邊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原本,家中長子在城主身邊當差,說出去是一件極為體面之事,即使只是做些不重要的雜活,可在城主身旁侍候,就代表著或多或少能在城主面前說話有些分量,在外人聽來,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男子之身,若是哪天得了城主賞識,那可就是謀了光芒萬丈的前途。
與之相比,被城主親自要走的迷心倒是還遜色不少,即使是受了賞識,也只是個女子罷了,若是嫁不進城主府,能有幾分前途?
長子進了勞作邑之事遲遲沒有轉機,在外人面前,也就再沒什麼能讓他們硬氣的了。這般低調了些時日,再收到從城主府中來的禮物時,迷心家中的長輩更加羞愧了,長子出了這般事情,城主還是不計嫌隙以禮品贈之,只能說明是看在迷心的面子上才沒有對他們家冷眼相待。後來再也無人敢因為兄長之事來找迷心,也再也沒有將家中其他晚輩送進城主府的打算了,這張臉,他們家還是得要的。
如此,便只能抓緊迷心這根稻草了。
平日裡家中無人待她親熱,如今這番巨大的態度轉變,迷心也是懶得理會的,從迷心本人這裡碰了壁,家中長輩也就極為識時務地轉了方向,頻頻與赤蕭銘進言:迷心也到了許配人家的年紀,親事一日未定,家中也是一日放不下心來。畢竟迷心是整個家族的掌中寶,能夠在城主手下賣命,自是她的福氣,但這親事也希望城主能夠為迷心做做主,早日定下來,也算是讓家中長輩心安了。
女子金釵定親,豆蔻出嫁,這是約定俗成的傳統。而這件事落到身上也是讓赤蕭銘很是頭疼,迷心的性子冷,不願提及此事,可她家中長輩在迷心兄長出事之後就如此與赤蕭銘說過了,這番話相必早就已經傳遍了異北城。
已經兩年多過去,快三年了,這幾年裡,迷心如何也看不是其他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