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男子從二樓左側梯樓緩步進了大廳,那人身形欣長,穿精白裡衫,黛色外袍,未著中衣。九尾心道,要是自己不著中衣出門見人,饒是師兄那般柔和的性子也怕是忍不了要來揍上一揍吧。
不過那人雖穿著輕挑,氣質得倒是極為出塵,眉宇間卻絲毫不存浮薄之色,而長相是那種讓人無法描繪出來的好看。似是溫柔書生氣的眉眼,抬眼時卻又盡顯嬌媚之色,而柔唇輕抿時卻又顯得薄涼。
甚至一眼竟是記不住他的容貌,好像是每一眼看上去都有不同的樣子。
有古怪。
待到那小相公邁步至九尾面前,店小二陪著打了幾句哈哈暖暖場,然後很識相地離開了。
“請問姑姑能否賞一座?”這小相公聲音清涼,聽起來很是舒服。他的目光並未無禮地上下打量,只是安靜的垂下望著被九尾纏揉至腕間垂下的披帛。
“坐吧、”九尾道。對方禮貌,自己也該象徵性地客套兩句,“不知小相公怎麼稱呼?”
“粗鄙之人,沒有正經名字,若是姑姑垂愛,喚我傾暮便好。”傾暮聽九尾問他話,方才抬起眼望向九尾,不會直直地撞進目光裡,而是微微抬眼恰有分寸地看向九尾的鼻尖。
這小相公倒是極為識禮。
“好名字,傾暮,你便陪我喝上幾盞,可好?”九尾臉上笑吟吟,暗自狠狠地問離熄道,“是不是他你倒是說句話啊!!”
“能與姑姑同飲乃傾暮的榮幸,”傾暮執酒壺為斟了兩杯酒,與九尾同飲了,繼而又倒上了一杯。
就這樣喝了七八輪後,九尾漸漸開始有些迷糊了,用為數不多的理智衝離熄吼道,“你再不出聲我就要被灌醉拖進去了!我要被那魔物當做點心給吃掉了!!”
離熄仍然安靜地趴在桌上扒拉了離自己近些的水果吃了,沒有搭理九尾,看來對於剛才的事他還很介懷。
“姑姑可是不勝酒力?回房休息可好?”傾暮見九尾眼神已是有了迷濛之色,便問道。
九尾有些猶豫要如何回答,低頭看離熄的反應,離熄恰好也抬頭看他,爪子一伸,指向離得有些遠的蘑菇酥,張嘴“喵~”了一聲。
“蘑菇酥?魔?!這傾暮是魔沒錯了!”九尾心想,便是應了傾暮的提議。起身前為了防止胸前的平坦露餡,除了小心地拉緊領口之外,離熄又被撈起抱進懷裡充作遮擋物,小腦袋更是被狠狠地摁在胸口,臉頰貼緊了九尾胸口的面板。
九尾也是有些奇怪這次他為何沒有再掙扎了,轉念一想便是自己解釋通了,霎時醉意全消。
有個兇惡的魔物在身邊,自然是不可輕舉妄動了,九尾越是謹慎,演的也越發自然,生怕哪一處漏了怯直接撞進刀口,打起來倒是無妨,傷了他人就不好了。便是做了一副醉態,任傾暮扶了自己上樓去,不過這傾暮的服務倒是讓九尾極為滿意,左手輕輕握住自己的小臂,又伸手從背後繞過,扶住另一隻,任九尾柔柔地靠在臂彎之間。
靠得近了才聞見,傾暮身上的氣息讓他很是舒服,似是有幾分熟悉,又是認真回想過,確實沒在任何人身上聞到過,便作了罷,沒有再細想。
“姑姑請稍坐,我為你取些沐浴用熱水。”傾暮將他扶至榻上,便退身出去。
“你上樓作甚?”傾暮出了門後,離熄終於悠悠地開了口,“方才我跟你說我想吃那蘑菇酥,你為何不替我拿來。”
“你、”九尾大驚,開口欲罵,突然鼻尖隱隱嗅到一絲陰餿的死氣,“糟糕!動手了!”
“嗯、我知道。”離熄悠悠道,“就在隔壁,已經死了一個了。這會兒還只是個前菜,大戲馬上就要開場了,趁著那魔物還沒發現,走吧,別惹麻煩。”
“妖訓有句話說得好,做一個好妖首先是要正直,除魔衛道是我們的責任,既然如此,出了這種事我們是不能袖手旁觀的,對吧,熄熄。”九尾說。
這是時律常對他說的。
“妖訓可沒說過這條。做一個修士首先是要正直,除魔衛道是我們的責任,這是那些和尚道士的戒訓...”離熄道,“而且,我是妖、人死不死魔除不除的與我何干?”
“既然見了,就當是於你我有關了,眾生皆苦,能幫忙就試試吧。”九尾往門口步去。
“為何要摻和進去?”離熄不解,“你自己說他這種人死了活該的、”
“他?”聞言九尾身形一緩,繼而又道,“我說的那是氣話。”
“我說了,我打不過他!”離熄重新變回那個黑衣少年,髮絲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橫在門前制住門板,冷眸冷言道,“你想看那便來看看熱鬧就好,不要起衝突,我們還可以全身而退。”
“熄熄,這都是無辜的人命,我們該救他們的!”九尾道,“至少,試一試?”
“人命,從來都不無辜,我沒有那個義務。”離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語氣也是如常。
“應該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