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友民在廠門外,偷聽著老李喊吵的話,又聽了許正方勸老李的話,他心裡懷疑起來:嗯?不對呀,就許正方平時的脾氣,今天遇到這種在廠院裡大喊大吵,甚至是大罵的事兒,他許正方怎麼會去勸老李,說話還這麼軟,還這麼善啊?
馮友民想到這裡,他沒有了憤怒,臉上呆呆地,沒有了表情。平時,他修理不順眼的人,總是內氣十足,今天老李的喊吵,就像是扇了他的臉,他的旺盛勁頭一下消失了。這會兒的馮友民,無論誰看見他,似乎心裡都會生出幾分可憐。
馮友民思想著剛才廠院裡的情景,他已經無力再去分辨別人的對錯,他的嘴唇動了動,嘆息自語著:“唉!不是別的,是天滅我老馮啊!”他周身軟綿地走到街邊,坐上一輛出租汽車轉圈兒散心去了……
廠院車間門前的這組裝箱工人,聽了老李的喊吵,他們又有新的話題議論了。
張留成先開口說:“今天這老李是怎麼啦?我從進廠到現在,只看到他這個人辦事很認真,沒有見他說話不好聽過,別說發脾氣了,今天他怎麼會使這麼大的天勁蹦著吵啊?”
“脾氣好的人,一般都不會發脾氣。”花蕊馨接話說,“可誰要是把這脾氣好的人惹急了,那勁可就大了。聽老李吵那話,今天不知道是誰把他惹急了,不然,他不會惱成那樣。”
撒天霞說:“老李這可不是生的小氣,我勸他的時候一拉他的胳膊,才知道他渾身都在發抖,我猜都猜不著是誰能把他氣成這樣。也算是稀罕,他的嘴抖成那樣,他吵出來的話還怪流利呢!哎?他吵了一百圈兒,怎麼沒見惹他的人呢?”
柳翠看著撒天霞:“你在老李身邊站著呢,你都沒聽見老李說了什麼?他說前天夜裡誰在配電房睡覺了,馮廠長怎麼啦,怎麼啦。”
萬景春看大家說完了,都還是一臉的迷相,他說話了:“你們再吵吵仨鐘頭兒,也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給大家拉個樣片連帶解說,你們說,想聽不想聽?”
“別急人了!”撒天霞說,“有什麼洋景快說出來唄!”
萬景春說:“首先告訴大家,這可是個臊事兒啊!”
幾個人都看著萬景春,又看萬景春做鬼臉兒,嘩地一聲都笑了,都催著說:“什麼臊事兒,快說!快說!”
萬景春手裡忙著活,說著話:“現在洋片正式開始,我先說幾句洋片內容梗概,大家聽清了啊:日落西樓天黃昏,月牙高掛夜色深,許代值班行雨雲,塑膠廠裡出臊聞!”
柳翠吃驚地說:“呀!你是說代菁跟許正方?呀呀呀呀呸!噁心!”
撒天霞說:“這事兒要是廠里人都知道了,可不是隻咱們這幾個人噁心,所有的人聽了都噁心!咱們不知道的稀罕事兒,說不定還多著呢,景春,繼續拉你的洋片!”
萬景春說:“只要大家願意聽,咱就說說這個實事兒:正方天膽勾代菁,引到電房三更臨。老李巡夜見有黑影晃牆根,立時起疑心!他拿著電筒往那電房窗裡照,哎喲席上有倆人!”
柳翠說:“呀呀,噁心!我平時和代菁說話,感覺她挺好的,她怎麼變成這樣了?真想不到!”
萬景春接著說:“當時老李心裡說:何方汙穢狗男女,敢在老李眼下淫?木棍搗窗梆梆響,嚇壞正方代菁心。代菁說老李你別喊,正方說老李是我自己人。老李聞聲心膽顫,飯碗定砸在明晨!他正無計施,來了值班馮友民。”
張留成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剛才老李說馮廠長怎麼、怎麼的,原來這事兒是這樣繞在一起的呀!”
撒天霞說:“景春,下面怎麼樣了?我還不清楚呢,你接著說。”
萬景春說:“昨天李叔對我說,說馮廠長問他這事兒了,那他哪敢把許正方說出來呀?他沒敢說實話,說了是貓叫春,才糊弄過去。誰知,今天李叔就在廠院裡吵起來了。我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這幾個人聽完這個事兒,都覺得又震驚,又新奇,又可笑,又噁心。
柳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許正方不是跟封五雲嗎,這怎麼又跟代菁了?這個綠豆芽色老鬼,他怎麼和誰都來這事兒啊,真不知道要臉!代菁的嘴雖然很會說,可我感覺她很老實,話也不多,也沒有一點的瘋樣,她怎麼就跟了許正方呢?稀罕!”
萬景春接過話說:“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有的人,你看著外表像是很瘋,其實那人一點都不瘋。有的人,你看著外表一點都不帶瘋樣,其實,很瘋。所以呀,不要只看外表議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