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裡,娘、嬸嬸,還有楊家的那個小姐姐,加上這兩個人,都吃過午飯,楊家三口人去了東院,鄭曉文和娘回了上房。
娘一進上房門,就高興地對鄭曉文說:‘兒子,娘沒毛病!先生一把脈,就對你爹說:守業呀,這一次還是大喜呀,你可是又要當爹了!真想不到,你的孩子間隔這麼稀。有的人一年生一個,你十年生一個,呵呵,珍貴,恭喜了!
‘兒子,你是不知道,你爹說:他當時一臉迷瞪。我看見你爹問先生了,你爹說:啊?是有喜了?還是大喜?
‘先生可能是看你爹問得太迷瞪又太急,先生趕緊回話說:現在我還說不太準,我看著脈象上,很像是大喜。哎呀,你跟前只有一個兒子,這一次,別管是大喜,小喜,這總算是喜臨門的事啊!
‘兒子,就這,你爹高興了,你爹高興得那個樣子啊,格格格格!他一路上是哼著小曲兒回的家!你爹走到咱家門前,他又看到今天來進貨的客戶,又多了幾個,他更是高興,趕快把咱這兩天零賣的糕點,也賣出去了一些!’
娘說完,思索著又自語了兩句:‘這人啊,走了背運,喝口涼水也塞牙!要是走到好運上了,放個屁都是香的!’娘看鄭曉文在笑她,她趕快改了口,說,‘哦,不是,不是,娘是說,這人要是走到好運上了,就是說句孬話,別人聽著也順耳!也沒人找事兒!’
鄭曉文看娘這麼會比喻,心裡說:可不是嘛,到了二十世紀,她都是中學教師了,這前世,她可能是正向著,學問的方向走呢。
鄭曉文只是想了一瞬之間,她就趕快高興地說:‘娘,我一定是要有個弟弟了,從今天開始,你要保護好身子,保護好我弟弟,可別使勁兒忙活了。你想吃什麼,你別動手,我給你做。’
娘摸摸女兒的臉,很愛憐地說:‘我兒子這麼小,就知道心疼娘了,娘真是太高興了。你爹也說不讓我累著,也正好,你楊嬸嬸在這兒。你嬸嬸說了,以後她做飯,我要想幫忙,擇擇菜就行了。’
鄭曉文想了想,她才說:‘娘,我帶著依林哥去學塾了。他明天也要去上學。我帶著他,先讓他看看學塾,熟悉一下情況,我們就是沒有見著老師。依林哥還不知道老師長什麼樣、都姓什麼姓呢。我想想老師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給依林哥怎麼說。’
娘說:‘叫我對你說。娘要是不對你說呀,恐怕你知道的也不會很清楚。學塾那三個老師,都是咱鄭村的老秀才,他們一輩子都是秀才,再也沒有考取什麼功名。那三個秀才老師,有兩個是咱姓鄭的人。
‘這兩個姓鄭的老師,年齡都老一點,一個長得個子高,一個長得個子低一點,胖一點。還有一個年輕點兒的老師,相比之下,這個年輕點的老師,比那兩個老點的長得白淨,這個老師姓李,李老師的祖上是外來戶。你對依林只說說老師的姓就行了,可不敢說別的。’
鄭曉文笑了說:‘娘,兒子知道。我都說我長大了,我都懂事了,不該說的話,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娘又說:‘咱村這個學塾是官辦的,只交書錢就行了。依林他只要有書,去學塾就不用交書錢了。’
鄭曉文點點頭,她知道該怎麼對楊依林說了。
晚上,鄭守業和楊志業,兩人商量著以後的打算。
楊志業說:‘大楊村我家,我兄弟兩個,我哥比我大十多歲,我很尊重我哥。我們哥倆的關係非常好,就因為一頭牛的事兒,把我們兄弟給分開了。我逃難這一路上,我也想過了,可能是我們兄弟的緣分,就到這兒了,緣分也就這麼長了。要不,家裡買了一頭牛,怎麼會生出那麼大的事兒啊!
‘現在,我想想我哥,我也不是很**哥的心。我哥嫂跟前有兩男兩女,都成家了,孩子們也都很孝順。我哥的兩個兒子,和我們老弟兄一樣,都有木工手藝,家裡也比較富裕,我哥嫂也不缺錢花。
‘我逃外之前,在生意上,我就另有想法了。這木工活,年輕有力的時候,可以做。到了五六十歲年紀,就力不從心了。這兩年,我心裡做了些準備,再過兩年,我想改行做生意,就及早攢了些錢。我也到大城市裡看過幾次,我感覺辦個首飾店鋪還不錯,我在家正籌備著呢,這牛的事兒可出來了。
‘我來到咱鄭村的時候,見到喜明兄弟,我就感覺很親切。又一見到你,那真是一見如舊知,心裡話就全亮出來了。哥,眼下咱這個家,我看嫂子身子也不方便,就讓你弟妹做飯吧。其它的事兒,我聽你的,你說怎麼幹,咱就怎麼幹。’
鄭守業看楊志業說話,這麼交心這麼敞快,他心裡也不再有任何顧慮,他也實話實說道:‘兄弟,咱家這三處宅院,你也一一看過了,咱這糕點生意,今天你也參與了。咱這城外有六十畝地,種的全是小麥,這馬上又該鋤麥地了。
‘每年咱這地裡,收麥、收秋,這兩季的活,我自己幹不過來。咱村裡,地少人多的人家,他們會來咱家裡,給我打個招呼,來這兒打個短工。等收完糧食,按咱這裡市面上的規矩,人家給咱幹了幾天活,都記著呢,該給人家多少,給人家多少。
咱村裡有兩家,只要一到農忙,他們自己就來幫忙了。說實話,這兩家比較窮,我對他們也是特殊對待。凡是逢年過節,我都會給他們家送糧食過去。咱中房屋的東里間,放的就是小麥。東院的東屋,放的是玉米、稻穀、豆子和其他雜糧。
‘咱家的糧食還多著呢,除去上交的公糧,餘下的糧食,吃到下一季糧食快下來了,也不會吃完,緊接著就有新糧食了,每年都有餘糧。在吃飯上,兄弟,你可別發愁啊!
‘咱東院,有小馬車,有大馬車。東院前頭屋,養著一頭騾子,一頭驢,咱去地要是嫌路遠,坐著馬車去,就不累了。’
楊志業看鄭守業,一點不隱瞞地對自己說得這麼詳細,感覺鄭守業對自己更是交心,心想:自己遇到好人了,自己落魄成了這樣,鄭家不嫌棄,那是自己的福分。來這裡有吃有住,這吃住也是人家鄭家勞動換來的,並不是大風颳來的,自己這一大家子人,也不能在這裡白吃白住啊。
楊志業思想完,他說:‘哥,咱兄弟就算是很投緣,很親近,我想啊,親兄弟還要分家呢,我也不能一直住在這裡啊。眼下咱這家裡缺人手,我就暫時在這裡住著,有農活,我就下地幹活,沒農活,我帶著木匠工具呢,我就在東院做傢俱。
‘咱鄭村鎮,就算是城裡了,我也不用起早貪黑,跑二十多里路到外面買傢俱了,放在咱這門口就賣了,多方便啊。等閒下來的時候,我就到村東頭那個宅院,計劃一個賣首飾的櫃檯。這個首飾生意,我是下決心要做的。
‘還有啊,哥,等你得空了,你去看看打聽一下,咱鄭村哪裡賣房。依山都那麼大了,該提親了,我得給他準備一處宅院啊。要是說起這事來,也算是老天不想讓咱麻煩。在大楊村家裡,村裡的人,正給依山說著媒呢,可都沒有說成。那要是說成了,看現在這情況,還真是沒有辦法娶親呢。’
鄭守業說:‘不耽誤依山娶親,鄭村有賣房的。前些天,我聽說又有一家人搬到城裡住了。搬到城裡的人,他們都是在城裡幹事的,都說不回來住了。兄弟,彆著急,明天我就去給你打聽房子的事兒。’
鄭守業說著這話,他心裡還想著:這楊家人,本來是逃難來的,可他們一家人,一點也沒有連累到鄭家,還為我鄭家幫了忙,我可得對得起楊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