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依林眉頭一皺,說:“我說過你們多少遍了,讓你們叫我依林!依林!你們就是改不了,非得叫那個破廠長幹什麼!改!今天就得改!不,現在就得改!你們都不知道,我聽著你們叫出那個破稱呼,我心裡有多彆扭!”
溫潔梅看看楊依林,見他真的有些生氣了,她推著瓜子包,往楊依林跟前推推說:“好,你是依林。依林,依林,”她叫了兩聲,又說,“依林,你吃吧,這瓜子可香啦!”說完,自己忍不住先格格笑起來。
楊依林煩的氣兒下了,他看看瓜子,沒有伸手,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他笑嘻嘻地從衣袋裡掏出半盒香菸,說:“我不喜歡吃零食,你吃香瓜子,我抽香菸,嘿嘿!”
楊依林從煙盒裡捏出一支菸,往左手指上一夾說,“這香菸是我出差時候招待人用的,現在這煙沒有用處了,咱也學著抽一支感覺感覺。”
楊依林說著話,從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了煙。他裝模作樣地吸了一口,沒有往下嚥就慢慢吐了出來。他抬起右手,大拇指往上一翹,對溫潔梅說:“潔梅,你看我抽菸的派頭怎麼樣?瀟灑吧!”
溫潔梅看著楊依林,她只是羞澀地笑,沒有說話。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她從抽屜裡拿出紙、筆,伏在辦公桌上寫起字來:
心裝的是志向,煙散的是瀟灑。
目放的是·情,口說的是真話。
溫潔梅寫完這四句話,她見楊依林正洋洋自得地學抽菸,她並沒有想他抽菸的事兒,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遞著字條說:“楊廠長,哦,叫錯了。依林,給你看看,你猜猜我寫的是誰?”
楊依林接過字條,大略一看,說:“你這是,是寫的我吧?哎呀,你還說你不會寫歌詞呢,你寫這幾句不是寫得挺好的嘛。嗯?你這裡只點了一個點兒,你少寫了一個字,給,給呀,快把那個字添上。”
溫潔梅心裡說:憨子!連這都看不懂!她沒有伸手接,說:“那是字謎,那裡空著,就是讓你往那個空裡填字的。”
楊依林一聽到字謎兩字,他忽地就想起了鄭曉文給他寫字謎的事,心裡說:唉,這中午還不如回私塾衚衕了……
溫潔梅看楊依林還不往字條上寫字,她抬手示意著他,有些著急地說:“我等著你填那個字呢,你發什麼呆呀!”
楊依林回過神,他“哦,哦,”兩聲,再仔細看看那張字條上的四句話,他說:“哎呀,你寫得這麼簡單,這算什麼字謎!”他拿過筆,隨即在第三句的那個空裡,寫了個‘友’字,把字條遞給了溫潔梅。
溫潔梅接過字條一看,心裡說:該填‘愛’字呢,他竟填了個‘友’字。平時看著他那麼聰明,有時候他的腦筋就是不轉彎兒,他呀,就是個破不開的榆木疙瘩!
此刻的溫潔梅,她心裡就是再不如意,再不理想,一個女孩子家,那個‘愛’字,她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再說,她又是那麼愛害羞,這會兒,她也不能露出什麼跡象來啊。
她趕快笑了說:“楊廠長,哦,不是,不是,又叫錯了。依林,你就是聰明,我寫到那裡的時候,正要寫‘友’字呢,我一想,這一會兒也沒事兒,乾脆就玩兒吧,我沒有往上寫字,就把這個字的地方空著了。
“哎?誰知,你就真的替我把‘友’字寫上了,你真會猜!
“其實,這四句話寫得那麼簡單,那也不是什麼字謎,那就是和你玩的娛樂小把戲,格格格格!”
溫潔梅說著這些話,她覺得她對楊依林,已經把自己的心情遮蓋得嚴實了,她才呼了一口長氣,感到輕鬆了許多。
楊依林聽到溫潔梅說娛樂,他想起了歌會,就聊起了後天歌會上的事。
溫潔梅看似是聽著楊依林說歌會的話,其實,她並沒有聽進去,她的思想已經開了小差。
這一會兒,她是又有了自己的心思,她無心聽她心思以外的事。她的左胳臂放在桌子上,手支著下巴,眼皮垂著;右手無目的地摸著瓜子嗑著;她的思想裡,正想著自己編的幾個小故事呢。
楊依林看看溫潔梅的神情,他就知道溫潔梅的思想開了小差。他伸手在溫潔梅眼下的桌子上,‘梆’地敲了一聲響,說:“哎,你大白天睜著眼睛做夢啊!”
楊依林的敲桌子聲,加上他的說話聲,都有點大,把溫潔梅嚇得猛地一驚,她趕快抬手揉著胸口說:“哎呀,你幹什麼呀,嚇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