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祭天振奮精神,又被一場混亂弄了個大喜大悲,自然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你們不用再安慰朕了。”
帝乙心中有數,長長嘆了口氣,奮力起身,對著四位臣子招了招手。
四臣上前,就聽帝乙道:“九夷封山,單單犬戎擾境,終究不成氣候,無法威逼我大商根本,倒是那八百諸侯,有野心勃勃之輩,恐成大患啊!”
四臣紛紛變了臉色,就連聞仲都不例外。
“此話出得我口,入得你們耳,再無別人知道!”
帝乙到了人生的最後關頭,說話沒了顧忌:“你們認為,八百諸侯中哪些最有威脅?”
聞仲面色恢復平靜,開口道:“八百諸侯,強弱有別,若說能對大商形成威脅的,自然莫過於四大諸侯……”
“四大諸侯!嘿,四大諸侯!”
帝乙喃喃唸叨著,語氣裡面滿是不甘。
昔日成湯取夏朝代之,是在三千諸侯的推舉下稱帝的,看似是眾望所歸,其實不過是利益交換。
大商曆代帝皇都受諸侯掣肘,彼此明爭暗鬥,表面上是以仁治四方,德服天下,實則暗中挑動分化,讓諸侯不斷交戰兼併,藉此擴大影響力。
至今商傳世三十代,諸侯也由三千降為八百,卻也誕生出了四大諸侯。
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這四大諸侯不僅是自己的諸侯國實力強勁,更有一批盟友簇擁,權勢極大,九夷和犬戎之所以能對大商形成威逼之勢,四大諸侯也有養匪自重的嫌疑。
可惜知道歸知道,這是根本制度的弊端,一時半會根本解決不了,帝乙也很清楚,重重咳嗽著:“四大諸侯非一代之力能夠除去,當拉攏打壓,分而治之,朕去後,四位愛卿一定要輔佐新君,務必提防好西伯侯姬昌!”
黃飛虎一怔,感到十分奇怪。
西伯侯姬昌勤政愛才,善施仁德,演化周易,有聖人之譽,西岐對於朝歌向來恭敬,每每攻打犬戎,要兵要糧,絕無二話,比起之前不給糧草的東伯侯姜桓楚都要乖順。
相比起來,最為跋扈的是北伯侯崇侯虎,在封地內橫行一方,魚肉鄉里,朝歌令其調兵時,三番五次拖延。
結果帝乙反倒最忌憚西岐。
另外三位老臣卻是心中有數,姬昌的父親,也就是上代西伯侯姬歷,是被上代商君囚禁殺死,原因正是忌憚西歧勢大。
雙方還有親戚關係,姬昌的母親是帝乙之妹,渭水迎娶,傳為佳話,後來姬昌剛剛出生,上代商君以想看外孫的說法,讓姬歷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姬昌進京,然後以莫須有的謀逆罪名,將姬歷抓捕入獄,不久後殺之。
有用嗎?
屁用沒有!
事後證明,這種做法是極為愚蠢的,不僅無法解除威脅,還讓大商陷入不義的被動境界,其子姬昌長大後更是勵精圖治,西岐不弱反強。
這就是不斬草除根的後果,可想要斬草除根,又談何容易?
諸侯之間互相姻親乃是常事,別說庶出,連嫡系子弟都是眾多,西伯侯姬昌現在更有七十幾子,一把年紀了還勤耕不輟,讓帝乙好生羨慕,再過十年,能湊夠一百個兒子都說不定。
既然姬歷之死,讓雙方結了深仇,姬昌賢名越盛,越是順服,帝乙越是害怕,他認為其他諸侯雖然有野心,但頂多是擴充套件諸侯國,希望權力永固,唯有姬昌可能威脅到中央權力。
只是他想到自己父親做的事情,又叮囑道:“然姬昌賢名已成,不可輕易殺之,你們要勸新帝,隱忍為上……咳咳!”
他說到一半,想到了壽王有勇無謀,剛愎自用的脾氣,不禁再度劇烈咳嗽起來。
等到氣息平順後,帝乙看向聞仲:“太師,你去問一問受德和子啟,登基大典時,八百諸侯都要朝京,他們準備作何應對。”
“是!”
聞仲知道,這是最後的考驗了,並且陛下對於壽王繼位,也產生了一些動搖,否則根本不需要問。
也是壽王近來表現太過不堪,再加上大典上的混亂,令帝乙不得不多想。
父王重病,作為兒子,自然等候在大殿之外。
同樣是並肩而立,相距不遠,這回壽王的雙眼緊緊盯著腳尖,臉色微微蒼白,竟然連一下眼神都不敢往黃尚這邊遞。
直到聞仲來到面前,開口將帝乙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對八百諸侯作何安排?”
壽王一怔,換成以往,以他的脾氣,那肯定是順昌逆亡,管你什麼四大諸侯,不服就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