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勞動中展現出來的韌性和素質讓王憶感動,其實對他們來說這太尋常了。
現在這年代神州大地多數地區的農業依然處於傳統的農耕時代,工業上技術落後,農村資源匱乏,氨水、碳銨、尿素都相當珍貴。
而現在的學生他們剛勞動那會還在七十年代,七十年代外島甚至都沒有氨水尿素這些東西。
外島島上缺土更缺肥沃土壤,這樣的土地要想出糧食必須得有肥料,那就靠漚肥製作土肥。
甚至各大生產隊還有個說法,叫‘養豬圖攢糞,掙錢是妄言’。
意思就是我們生產隊養豬不是為了賺錢賺票,就是要攢糞來種糧——那年頭講究越窮越光榮、越能吃苦越光榮,生產隊不好明著說想養豬賺錢賺肉吃。
這個背景下到了農閒時候生產隊要漚肥那肯定得全民動員,不管大人孩子都要參與進漚肥隊伍裡。
所以學生們並不覺得漚肥這活多辛苦,他們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好些孩子才兩三歲就跟著爹孃忙活了。
這都是孫徵南跟王憶說的,孫徵南老家是魯省,那是農業大省,對肥料需求量更大,因為農民們辛苦個一年到頭全靠地裡刨點食吃。
他給王憶描繪了生產隊漚肥的盛景,然後說:“你們外島孩子挺好的了,幫著去撿撿魚蝦就行,我們小時候得幹活,撿草撿柴撿糞。”
“家裡給我們做個小揹簍,跟著爹孃去撿點草撿點糞才能撈著吃飯,對我們那裡的小孩來說這就是幹正事!”
王憶聽的暗暗咋舌。
22年的兩三歲孩子在幹什麼?在學著說說話唱唱歌扭扭腰,這也是他們的正事。
當然這不能說明22年孩子就比不上82年的,只能說橫向比較22年孩子比82年的要幸福的多。
實際上這就是時代的紅利,從建國開始以十年為單位,每一代孩子橫向都要比前一代孩子幸福一些。
成年人就不好說了,因為幸福這東西對成年人來說太主觀了,從王憶自己觀感角度來說他覺82年的青年比22年的青年要更幸福一些。
知足常樂。
82年的人眼界被限制住了,他們更容易知足。
他聽著孫徵南介紹家鄉漚肥的場景和孩子幹活的場景在心裡感嘆,孫徵南也感嘆,說當農民太苦太累,所以他家鄉徵兵的時候他就去當了兵,還想當一輩子的兵。
說到這裡後他情緒就一下子低沉了。
王憶知道他肯定是想到過去的傷心往事了,便換話題問:“你徒手劈磚的本事是在部隊學的?這怎麼做到的?太神了吧?”
他拿了一塊石頭比劃了一下,搖搖頭沒敢下手。
因為他有個朋友是寫的,有一次喝了點酒找了塊木板要表演個徒手開木板,結果掌骨骨裂兩個多月沒法敲鍵盤,好好一本因此只能爛尾、草草完結。
孫徵南笑著給他做了解釋:“如果是一塊完整完好的青磚紅磚那是劈不開的,你沒看我剛才圍著豬圈轉了一圈嗎?我找了一塊帶點裂縫的,然後順著裂縫發力所以把它劈開了。”
王憶覺得這也很猛,畢竟是真的劈開了一塊磚頭。
兩人聊天的時候喇叭響了起來:“喂喂喂,王老師、王老師能聽見吧?是這樣的,請你馬上回學校,供銷社的同志和那個秋渭水同志來了,他們現在在學校等待你。”
秋渭水來了?
王憶拔腳離開。
這事不算突然。
因為上週末他跟秋渭水分開的時候就說,用不了一兩天能把她心理疾病分析出來,到時候給她重新配藥,當時秋渭水就說她會跟文工團請假自己來拿藥。
今天已經是禮拜三,他以為秋渭水昨天就會來呢。
他回到校舍看見姚當兵和一個穿綠軍裝、戴綠軍帽的中年婦女站在教室門口,而秋渭水身影並沒有出現。
這樣他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秋渭水好像沒在這裡,而一位面色嚴肅的中年婦女在這裡,這婦女看見他就從頭到腳的打量他,越打量表情越嚴肅,這有點像是——
丈母孃看女婿!
不會是秋渭水家裡人來了吧?
想到這裡他頓時惴惴不安,而婦女衝他走來了還主動伸出手:“你是王憶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