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誠是在春意露頭的三月15號回到深圳的。
他上飛機之前,給我打過電話,說他雖然想下了飛機就能見到我,但機場離家裡路途遙遠,他又是晚上十一點多才能到,讓我在家裡好好休息。
但是,從他上飛機那時候起,我就開始坐立不安,最後還是覺得去借機,給他一個驚喜。
我到了寶安機場已經是十點半,一個人在3航站樓,看了大螢幕上面的時刻表,才知道林至誠乘坐的那班機延誤了起航,會晚點三個小時。
在春意料峭的三月夜裡,氣溫降了幾個度,我一直看著滿臉疲憊的人來人往,快要麻木的時候,終於從出口處看到了林至誠拉著箱子朝著我這邊走來。
我頓了頓腳,一下子像是腳下生風地朝林至誠奔去。
我差點就撲到他的身上,然而他卻似乎是有意無意地往後退了一下,我撲了一個空,沒作多想,想拉住他的手,他卻朝我示意般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這才發現,我剛才的眼睛裡面真的只有他,要不然怎麼可能看不到他身後站著的滿臉像是別人欠了她幾百萬沒還的楊橋,以及一臉無奈的笑笑呢!
我的內心翻江倒海,想到林至誠跟我說過他只帶笑笑,卻沒有想到原來這十幾天以來,楊橋也與他們同行。
哪怕知道他們沒有任何身體裡面的逾越,可是我就定在那裡,看著他們之間哪怕沒有一絲一毫的接觸,在眼神的交織裡面,也是顯得那麼和諧。
他們之間那種不言而明的默契配合,對我而言已經是千般的針刺。
林至誠,他其實跟楊橋才是同一類人。
多麼痛的領悟。
我一下子如同光著腳踩著一個榴蓮,痛癢從下到上一路蔓延,卻似乎無傷大雅,我還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衝笑笑以及楊橋說:“都累了吧?走吧,車就在外面。”
笑笑還是挺捧場的,她說:“嫂子,我們還好啊,倒是你那麼晚還來接機啊?”
笑笑的話才說完,林至誠張了張嘴看起來想說什麼的樣子,但站在後面的楊橋忽然直接推了林至誠一把往前衝去,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伏在垃圾桶那裡吐得天昏地暗。
接下來的整個過程,連提起我都覺得索然無味,讓人意氣闌珊。
被楊橋排斥的笑笑跟我,就站在不遠處,面面相覷地看著林至誠給楊橋遞礦泉水又遞紙巾,噓寒問暖。
如果這一幕能把裡面的主演人物換掉,我或者能在這個場景感受到這個寒冷的初春裡面的一絲暖意,可是現在除了徹骨冰寒,我什麼也沒有感受到。
原來看著自己深愛的人,在無微不至地照顧另外一個女人的感覺,那麼痛那麼傷。
而後面,因為楊橋執意不願意坐我的車回去,我終是不忍他的為難,我找個折中的辦法,我說我載笑笑回去,他先去幫忙。
林至誠只得把行李放在我的車廂後面,他空著手跟在楊橋的後面去攔計程車。
車在飛馳的過程中,我還在等待紅綠燈的時候還可以看一看路邊璀璨的燈火,笑笑她哪怕再粗心大意,她也知道我這一刻的心情低落,她試圖逗笑我說:“嫂子,你知道嗎,有些德國佬的英語也很爛的,我以前一直以為就咱們才學不好英語,以前我們班那些同學還說需要學好英語找個老外就好了,她們肯定以為老外的英語都特別好。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為了不給笑笑冷場,我裝作挺開心的樣子回應了一句:“所以說那些找老外男朋友的姑娘兒,真的能提高英語嗎!”
接下來我跟笑笑的交談還是挺歡的,可是把她送到家門口,我再上車往回開的時候,我無法將自己從那些濃而又重的孤獨感裡面解救出來。
我也就只能這樣了。
我甚至知道不能因為委屈而掉下眼淚。
我終於知道,原來最委屈的事情不是你確實在委屈。
而是哪怕委屈到了骨子裡面,也不能表現出來任何委屈的樣子。
我就這樣懷抱著心事回到家裡,將出門之前熬給林至誠的筒骨湯熱了一遍。
林至誠是在天矇矇亮的時候才回到家裡的,那個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看一部恐怖片,而爐灶上面的湯,已經熱了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