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樣鄙夷的,那樣高高在上的,那樣裝逼的,一字一頓的,他說:“現在宏德的市值上億,你這樣的女人配不上我。”
呵呵。
我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了。
從他分手像個孬種連現身親口對我說都不敢,一副生怕我對他死纏爛打似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他覺得我是配不上他。
但在我的認知裡面,我其實一直痛恨自己,好好的初戀就這樣給了這樣的人,就如同好好的肉包子丟給了狗,哪怕惋惜,也已經於事無補。所以我只能告誡我自己,是他配不上我純白的青春,是他不配得到我全權交付的內心,是他不配。
我甚至還有點欣賞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楊橋了,因為她高傲,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知道任何的愛只需要給出五分,剩下的五分是自己的退路。
如果我能早一些懂得這些淺顯的道理,我在這一場愛情裡面,或者不必輸得如此悲慘。
這三年以來,我確實重新展露了笑容,可是我還是會噩夢,我會夢見有個小孩子躲著我,我一直追,追到那個幽暗的巷子裡面,有兩個大男人撲出來,然後我會一臉驚慌地尖叫著驚醒過來。
有的人說,一場好的愛情的後遺症是會指引那些失戀過的人找到新的熱戀,而一場壞的愛情的後遺症是讓失戀的人沉淪地獄。
揹負著愧疚,噩夢,怨恨,我永遠遊走在地獄十九層,我的心裡面住著一起魔鬼,哪怕我現在笑顏如花。
於是我現在輕笑了一聲,我淡淡應了一句:“林先生你真是幽默。”
我沒說他自戀,那是因為我有求於他。
可是我的態度,似乎讓林至誠有點惱怒,他盯著我看了不下一分鐘,最後惜字如金地說:“有事說事。”
既然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也不必扭扭捏捏。
按捺住內心各種的洶湧,我就站在那裡,將來意說了一下。
在整個我敘述的過程裡面,林至誠似乎一副大忙人的樣子,電話資訊不斷,我被打斷了無數次,終於還是把話說完了。
我沉默下來之後,這個黑麵神才淡淡地說:“原來周吳公司是你開的,呵呵,真有出息。不好意思,幫不了你。”
一看他剛才對張磊的態度,又看他現在比以前更懂得裝逼了,瞎子都看得出來現在他在宏德是說一不二,他這樣分明是不想和解。
如果他堅持不肯和解真的走到訴訟那一步,接下來的事不用想都知道了。
這幾天我雖然表情淡定,私底下卻一點兒都不安生,我在網上諮詢過專業的律師,知道如果罪名坐實,按照製假售假的金額,法律上是明文規定處罰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處無期徒刑。
而現在是宏德還沒開始行動,如果這兩天真的給出傳票來,那這事就鐵板釘釘,到時候說不定所有的人都有牽連。
我這樣想著,卻不想再在林至誠面前露了膽怯,我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輕鬆自在,我說:“林先生,好歹相識一場,只要宏德不給發傳票,咱們私下和解,周吳會最大限度地配合宏德提出的一切條件的。”
他依然盯著我,眼眸裡面的不屑一閃而過,他很快說:“每天來跟我攀關係的人很多,我不記得我跟你熟到要給你行方便的程度。”
如果換做以前,被這樣赤果果地拒絕,估計我會覺得尷尬萬分,臉也不知道紅得跟啥猴子屁股一樣了。
而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我,總已經不知道狼狽是什麼東西,我只知道,我今天來是想解決問題的。
林至誠他剛才那麼裝逼地對張磊下逐客令,卻一直讓我呆在這裡,說明這事還有挽回的餘地。
而他為什麼非要擺出一副高冷裝逼的款,估計是覺得三年前太人渣了?所以製造點距離感,讓我沒法開口責怪他嗎?
還是他怕我對他還心存幻想,所以先端起架子,免得我再去糾纏他?
我這樣想著,輕笑了一下,直接拉了椅子坐到他的對面,我將拎著的包包隨意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面,然後我慢騰騰地說:“林先生你不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對於你,我一點歪心思的衝動都沒有,也不會喜歡你的,你大可以放心。我今天來,就僅僅是為了解決問題的。現在宏德屬於上市初期,股票啥的還不穩定,如果這個時候爆出產品被人假冒的訊息,對於宏德來說,其實弊大於利。”
沒立刻應我的話,林至誠隨手抓了一個煙盒掏出了一根菸,叼在嘴上點燃,噴出的霧氣在我的眼前成濛濛的一團,我坐在那裡,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覺地絞了起來。
他以前是不抽菸的。
這一點,曾經讓我很滿意。
那時他的身上一點菸味都沒有,是一個清清爽爽的男人,我抱著他的時候,感覺自己是抱著一堵特別靠譜的牆,一堵在我的世界裡面永遠不會崩塌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