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說我的人,我視若罔顧,在回程的路上,我想到以前跟嬸婆去抓魚,笑了。想到後面再也見不到她,我哭了。
我就這樣哭哭笑笑,回到了花了兩萬多買的別人的老屋裡面。
依然是很重的煤油氣味,曾經我很排斥,現在卻覺得奢侈。
最後我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面,秋天的霧水很重很重,打溼了我的眼眉,我就這樣往後倒下去,就這樣貼在破敗的水泥地板上仰望著星空,我想長睡不起,可是生活還在繼續,我沒有倒下去的理由。
李先勇回去深圳之前,我們在海邊見了一面。
陪伴著我經歷了那麼多的這個男人,他建議我去把孩子拿掉,開始新的生活,他還說我可以去深圳,他安排我去世通上班,他說世通沒多少破事,他保證讓我這樣的人人盡其才。
可是我心如死灰,我自顧自地算了帳,算出來我欠他差不多兩萬,我說我後面會打工還錢給他,但是我不會再去深圳。
我給他寫了欠條。
他準備走的時候,他抱了我。
如果是以往,我肯定會激動地彈起來,我還會踹他兩腳,可是這一次我什麼都沒有做,就這樣漠然地被他抱著。
他說他挺喜歡我的性格的,等後面我傷口好了,我隨時可以去找他發展一下,說不定我們能成正果。
我拒絕了李先勇。
關於深圳那一座城,那一座承載了我太多東西的城,一下子變得陌生了起來。
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去。
後來,我去了湛江,在那裡,我又經歷了人生中一場最黑暗的噩夢,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絕情起來的時候面目那麼猙獰,他確實找人處理了我肚子裡面的孩子。
可是處理的方式讓我難以消化。
最後我滿身傷痕血跡斑斑衣衫不整被人發現在又髒又亂的小巷子裡面,有個叫吳開宇的湛江男人,他就在不遠處的鐵馬電腦城附近開了個店,他很晚才收檔,他幫了我,幫我報警,把我送醫院去。
我住院的時候他一直有來看我,可是我已經學會了將自己的難堪收起來。
在他的面前我的骯髒一覽無遺,所以我拒絕跟他走得更近。
從醫院出來之後,我的性格大變樣,我變得更自卑,不再愛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最後我在霞山某一個混亂的角落賣麻辣燙,客氣一點的男人叫我做麻辣燙西施,猥瑣的男人老是盯著我的胸部看,但是我的生意要比其他人的好一點。
我的臉皮也變厚了,面對陌生男人肆無忌憚地衝我吹口哨,我能鎮定自若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點著一塊兩塊的零鈔,臉紅什麼的,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
我唯一的一次爆發,應該是在某一天大雨時,好像是凌晨兩點,有兩個吃麻辣也能喝多的男人,其中一個伸手摸了我的屁股,我躲開他又湊上來,一伸手就摸在我的大腿根部,我骨子裡面狂野的因子,讓我一下子抄起了個酒瓶把他的頭爆了。
我在湛江沒熟人,就只有吳開宇的電話,最後迫不得已,我厚著臉皮讓派出所聯絡他來保釋我。
我出來之後才發現我的攤子早給砸了,還有人來給我放話,說我砸了什麼哥的頭,後面有我好看,還說到時我橫屍街頭,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吳開宇說湛江有些爛仔猛起來不要命,他們跟別的小混混不一樣,讓我別再出攤了。
他還自作主張將我的那點小行李搬到員工宿舍去,我這才發現他原來有個小小的組配廠,名字很可愛,叫大熊配件廠,主要做一些電池資料線什麼的,他說要請我去當那個的文員。
我想我得用盡全力感謝他。
因為他,在2012年的快要過去的時候,我在湛江過得越來越如魚得水,笑容在我臉上展露越來越多。
這個時候,大熊組配廠已經改名成了周吳電子配件有限公司,我馬不停蹄地出去跑生意,湛江很多個電子檔口的生意全給我包攬了,而吳開宇甚至獨攬了深圳華強北很多櫃檯的生意。
口袋裡面的錢算是充裕了一些,我的日子過得算是有點舒心了起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發現湛江人取名叫至誠的太多,我走去逛超市逛商場,經常聽到有人在叫這個名字。
剛開始我有吐槽湛江人不會取名,後來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對這個名字格外敏感,它才會觸動我的神經。
很多次的夜深人靜,我可悲地發現,我偶爾會想起他的溫柔和擁抱,在我的記憶裡面他的面目並非全是猙獰。
但是,我很快會想他後面的薄情寡義,恨意也會蒙上心頭,在回想起他的時候,總是這樣各種情緒參雜在一起,濃得化不開。
爾後,我會拉上窗簾,在月色如水中沉寂安睡,準備迎接第二天明媚的太陽。
我以為,我這一輩子會在湛江這座給我帶來新生的城市裡面奮鬥,我或者會除掉心魔後遇到新的愛情,我與林至誠之間的交集再無下文,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終究在事隔三年後與他見面。
還是我主動去找的他。
正確來說,是我去求他。
(注意看下面小黃框,我有話跟大家說,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