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已是錦衣衛千戶了。”在他發愣的時候,李若璉又繼續說道,“皇上知道你被奴酋派來大明的目的,因此,派了我快馬加鞭趕來海州等你,就是有事情要你去做。等這事情完成之後,你就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了。”
伍忠甘願潛入遼東,九死一生的做事,當然不是那種聖人,說是為了大明,可以不要任何回報的做事情。
此時,知道皇上將會給予他最高榮譽,而後升他為錦衣衛中僅次於指揮使大人的指揮同知,他當然是非常高興了,立刻對李若璉說道:“請大人明言,屬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若璉聽得點點頭,示意他坐好,而後對他說道:“你此次回來,是要替建虜尋找替代晉商的江南商人,這一點,皇上已經替你安排好了!”
“……”伍忠聽得說不出話來,皇上難不成還真要讓自己做成這個事情?
虧了是皇帝這麼說的,要不然,哪怕是李若璉自己說這話,他都有理由懷疑,指揮使大人是不是為了鉅額利益而有叛國嫌疑了!
看到他臉上露出的一絲疑惑,李若璉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當即嚴肅地說道:“在我大明,除了晉商這顆毒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毒瘤,皇上也是要除掉的。不過因為有你這邊的事情,皇上就順帶著讓你這邊辦了,算是一舉數得。時間有點緊,你且聽好了。”
伍忠聽了,確認就是皇帝要求,便立刻點點頭表示認真在聽著。
就聽李若璉對他說道:“南方乃是大明賦稅重地,而鹽稅更是賦稅之中最為重要的稅賦。但是,在鹽業這一塊,富得卻不是朝廷,而是那些鹽商。鹽價高昂,百姓卻離不得,不得不夠錢購買,使之生活更為窘困。然而,朝廷卻又收不到多少鹽稅,這中間的錢全部鹽商賺了去。這一點,相信你也知道。”
事實上,只要有出門過,稍微有些經歷的人,就都知道鹽商的富有。之所以如此,是明末這個時候,大鹽商一般都是徽商。他們就有後世所謂的那種土豪氣,喜歡炫耀,喜歡鬥富,由此讓他們出了名。
此時的揚州府,有四多。即所謂的“官多,商多,文人多,閒人多”。官多、商多這個容易理解,文人多,是因為揚州府的金主多,養得起文人,同時,也養得起閒人。而有錢的金主,大都是鹽商。
這些鹽商的錢多到什麼地步呢?
就說畫舫好了,原本是指裝飾華麗,用來遊山玩水的小船。但在揚州鹽商的手中,這些畫舫花樣翻新:有的高達數層,有的以當時極為罕貴的玻璃進行裝飾......如此種種,極盡奢華。而後這些鹽商們平日裡就在畫舫中由名妓美女作陪吟詩作對,品嚐美酒佳餚,樂此不疲。
還有,有一位鹽商好“大”,無論房屋、傢俱各類物品都要越大越好,甚至還專門打造了一個高達五、六尺的銅夜壺,每晚起夜時,都得爬上爬下,極為辛苦,但依然樂此不疲。
如果說這還不算什麼的話,另外還有鹽商,發明了“遊菜“的吃法,每頓飯都要準備幾十、上百道菜,上的菜式一旦不滿意,馬上撤掉更換新菜。由此可見,一頓飯要浪費到什麼程度!
至於其他的,就都是小兒科了。
比如,當時蘇州所製作的不倒翁非常精美、價值不菲,而揚州曾有某位鹽商花三千多兩白銀將蘇州市面的不倒翁收購一空,全部倒進河裡取樂,一度導致河道堵塞。
還有鹽商,想要體驗一把“一擲萬金“的感覺,便派人用萬兩白銀收購金箔,然後登上高樓,將金箔隨風一扔,看著樓下的人哄搶金箔,此人卻在樓上哈哈大笑。荒誕無稽麼?人家這是有錢任性而已!
有些事情,甚至都傳到了北方,哪怕沒來過南方的人,也都能知道。
因此,伍忠對於鹽商的富有,自然是瞭解的。他腦海中閃過聽到的一件件炫富事情,同時,很自然地想起了北方的旱災,兵災後的難民,還有那些被掠去遼東的苦難百姓,讓他忽然有一種憤怒的感覺。
此時,李若璉還在說話,他便不說話,繼續在聽著。
“這些鹽商,他們發家致富,除了鹽業只有他們能賣之外,還往官鹽中私自混入大量私鹽。幾乎每個大鹽商的手下,都會有私鹽隊伍。因此,不要看這些大鹽商似乎只會吃喝玩樂,暗地裡,他們一個個都是為了錢,不怕王法的亡命之徒。”
“這些人,從朝廷、從百姓手中吸血,手中聚集了大明無數的財富,卻只會自己奢華浪費,帶壞大明風氣。皇上一旦公佈鹽業革新的話,這些人也必然會群起反對,暗中破壞。因此,皇上的意思,就是要借你這個東風,把這些鹽商的本來面目暴於光天化日之下,讓所有人都認清他們。”
“只要能剪除一些大鹽商,用雷霆手段震懾之,那麼再等皇上推行鹽業新政,增加朝廷稅收,同時又能讓百姓吃到更便宜的鹽,就能順利很多了……”
聽到這裡,伍忠隱隱抓住了皇上的意思,想了想,好像確實可以,只要給這些鹽商機會,搞不定就是第二個晉商!
他正這麼想著,就果然聽到了李若璉對他說道:“你此次就去和那些大鹽商接觸,許以重利,就不信這些鹽商會抵住利益的誘惑。只要拿到他們勾結建虜的證據,皇上就能用對付晉商的手段來對付鹽商,同時可以順勢輕鬆地再次整頓江南官場一次。”
說到這裡,李若璉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叮囑伍忠道:“此事關係重大,也事關江南官場,皇上交代了,就務必要辦成。你且放心,我在暗中會配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