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美羽說,她爸爸現在僅僅是醫學定義上還活著,心跳沒有拉成直線,其實就是跟死了差不多。每天靠營養液和葡萄糖維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過去了。
陳美羽道:“你們兩人現在道法精進,不用我再送你們進去了吧。”
李大民淡淡笑:“還請陳姑娘為我們看護肉身。”
“放心吧,今天晚上不會有任何人來。”
李大民從包裡拿出德爾塔帽子,戴在頭上,我對此物瞭解不多,它除了能帶著李大民穿越平行世界外,應該也可以進入中陰之境。
我很簡單,他進去了我用通靈鐲跟著一起就行。
一切都準備好了,陳美羽坐在門邊,靜靜地削著蘋果。我和李大民一前一後進入了中陰之境。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這裡是一片巨大的洞窟,頭上有光照射下來,洞窟底部是一片黑色的大湖,湖上有拱橋連線兩岸。
這裡特別熟悉,我們曾經來過,這裡是陳建七層中陰之境的最後一層,當時他媽媽所化的龍,就是在這片湖水的最裡面。
李大民到了這裡,還是沒有腿,雙手撐著地像蜥蜴一樣快速爬動。
“在那!”他忽然叫了一聲,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在拱橋的橋腳坐著一人,遠遠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我們走過去,離得近了,才看到是陳建。
陳建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黑湖裡的水,不知在想什麼。
我對通靈鐲已經駕輕就熟,可以在中陰之境隱形也可以現形,現在我就現出了自己的形象。
李大民打招呼,“陳叔叔。”
陳建好半天抬起頭,看向我們,他苦笑:“大民哥,不要叫我叔叔,好彆扭。在這裡你就是我的表哥,我們的關係不變,就按這個輩分論。”
“你怎麼了?”李大民問。
陳建是無盡的哀傷,“當初我拼命想活著,這才是支撐我熬過中陰之境還陽的原因,可回去之後,娘倆都不認我,尤其是美羽她媽,見我就跟見仇人似的。你說我還陽回去幹什麼,身體遭了罪不少,精神上也受到了折磨。人啊,得認命,該死就得死,強行逆天轉運,就算活回來又怎麼樣……呵呵,又怎麼樣。”
他嘆口氣,看著我們,眼睛是深深的憂傷,“我要走了,這次去的不是中陰之境,而是真正的陰間,到那裡會面臨審判,怎麼罰我都認了。”
正說著,從湖水的深處慢慢悠悠飄過來一隻小小紙船,不過巴掌大,上面燃著一根細細的小蠟燭,微弱火苗撲閃撲閃的。
小紙船沒有在湖面上打轉,而是像是在一股看不見的風的吹拂下,緩緩向我們靠攏。
陳建站起來,整整衣服,眼睛盯著跳動的火苗,彷彿在追憶自己的一生。
“好了。我該走了。”他看著我們說:“你們哥倆要好自為之,莫要到臨終時才想到一生的遺憾。”
我著急,急忙喊道:“陳叔叔,湖下面那條龍呢?”
這時小船已經靠到岸邊,陳建向前一步跨向水裡,他這麼大的男人一腳踩向水裡的小船,按常理來說一腳就得踩塌了,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隨踩隨小,整個身體縮小到了船上,整個過程看起來並不違和。
小船盈盈可握,小巧玲瓏,我和李大民趴在岸邊看著,就像是看著小人國裡的情景。小船有船篷,看不到行船人,只有陳建一個小人揹著手駐留在船頭。這時船動了,緩緩向著黑湖深處逝去。
“陳叔叔,你說啊,那條龍呢?你媽媽化成的那條龍呢?”我心急如焚,這次來就是為了找到那條龍,不能白跑一趟。
小船漸行漸遠,陳建的聲音細如蚊蠅,卻聽得特別清晰,從遠處傳來,“我走後,一切自會知曉。”
小船的一抹微光漸漸消失在黑暗裡,沒有了。
我和李大民對視一眼。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大民,如果人死了,中陰之境還存在嗎?”
李大民凝神說:“應該不存在了,中陰之境是由這個人的心境而生,人都不在了,這裡也指定不能在。”
他話音剛落,整個山洞開始搖晃,地震了。
我們看到整片湖水發生了異狀,湖面在極度震盪中出現了無數個小漩渦,併發出隆隆的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