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扶搖在十萬大山的層層樹林中掐訣奔逃。
微風中素衫衣袂微振,身法神妙難以形容,宛若風中一片薄雪,在樹林中翻飛。
這是一場不知道終點,沒有盡頭的逃跑。
王扶搖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逃跑而已。
向前,向前,一路向前,不知終點,仍舊向前。
“九摶,你別怕。”
“我會找到一條夠寬,夠我們兩個人走的路,我們一起回家。”
“我們的壞事到此為止了。”
背後揹著的李九摶已經睡了很久,王扶搖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夢魘,有時候還會說一些不知所以的夢話。
夢話中都是聞所未聞的名字。
他的精神越來越糟糕了。
但是她不敢休息。
這世間無一處可以安眠。
王扶搖把李九摶放到了地上,小心地扶著他的頭顱倚靠在樹幹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拿出一個小玉瓶,把裡面的藥液一飲而盡。
確定小玉瓶裡沒有藥液之後,王扶搖憑空召水,凝結出一股小水流,把水流引入小玉瓶中沖刷其中剩餘的藥液,然後把這些沖淡了的藥水再次灌入口中。
這樣來回三次之後,王扶搖才把這個小玉瓶丟到一邊。
慢慢呼吸,平復靈力激盪到幾乎乾涸的經脈,王扶搖合攏雙腿,就地打坐。
似乎是到了夏天,烈烈午日中蟬鳴震震,飛鳥都躲在家中乘涼。
人卻在樹林中離喪。
王扶搖掰開李九摶的嘴唇和牙關,往他的嘴裡也倒了一瓶淡紅色的藥液,擔心藥液流出來,王扶搖馬上就合上了李九摶的下巴,微微仰起他的頭,讓這些能夠救命的藥液順著他的食道流下去。
接下來的操作如出一轍,用靈力凝結的水流沖刷小玉瓶內壁,再一飲而盡,丟到一邊。
她數了數儲物袋裡的小玉瓶,隨後捂緊了儲物袋,小玉瓶裡的藥液只剩下三瓶半了,她身上其他的丹藥都已經用完,之前已經是能省則省,能不用就不用了。
但還是扛不住這樣的消耗。
一頭靠在樹上,王扶搖已經不記得自己還能這樣逃亡多久,她已經不敢抬頭去看天上的雲。
雲中君,雲中君。
這天地下所有的雲朵都是他的眼線和延伸。
她只能揹著李九摶在沒有云的陰影處四處週轉。
風還是那樣輕柔的風,太陽還是那樣熾熱的太陽,蟬鳴也還是那樣聒噪。
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可王扶搖拔出斬天劍就從地上跳了起來,把李九摶護在自己身後。
斬天劍一聲龍吟尖嘯,倏然出鞘,劍光冷厲,渴飲鮮血。
天地之間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但她還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那種被猛獸盯上致死般的危險,令她渾身的剛剛才冷卻下來的血液都在顫抖灼燒。
王扶搖咬緊了牙關,沒說一句話,她剛剛想掐訣逃跑,但不知何時這一片天地已經被人封鎖,沒有人可以從這片被禁錮住的天地中逃生。
天羅地網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張開。
到底是什麼時候?
是喝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