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過此事,蘇妙婧往後的餘生,這一幕成了她永久的夢魘,會給自己造成莫大的傷害,就像心口上忽然被人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不停地往外冒,永遠也堵不住這個傷口,也永遠癒合不了了,可是她還是要去。
蘇妙婧跟著龐將軍來了西門刑場,見到圍觀的百姓將邢臺圍的水洩不通,龐將軍邊說,讓一讓,邊攔著那些擠來擠去的百姓,讓她能方便擠進去。
龐博很相信她,知道她不會趁亂逃跑,若是要逃,昨日就有機會逃了,何苦等到今天。
只見邢臺上面跪著他的父親、母親、大哥、二哥,幾人穿著囚衣,脖子上還戴著枷鎖,雙手也戴著小枷鎖,雙腳戴著鐵鏈,他們上來之後,獄卒將脖子上的枷鎖解開了。
這邊的沈雲澈,吃了太醫鑑定出來的解藥,不顧身子的沉重無力,硬是要去刑場。
景翼勸不住,只好牽來了他的坐騎,讓他去了刑場,他緊隨其後。
蘇妙婧望著上面的監斬官,只聽他拿出手令,一扔,扔到了邢臺底下,聲音洪亮,“午時三刻已到,斬!”
獄卒壓著他們,把他們的頭放到了石柱上。
蘇妙婧雙眼睜大,死死地盯著上面,一臉痛徹心扉的表情,雙手死死地捏緊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手心被自己捏地出了血,緩緩滴落到了地下,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
她平復的心情,看到這一幕,眼眶中的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
只見邢臺上的蘇父蘇母,不停地朝下面大喊,“快走,不要看……”
他的大哥二哥同樣大喊著,不要看,把眼睛閉上!
蘇妙婧就像沒有聽到似的,眼睛越睜越大,當劊子手齊齊砍下頭顱,淋淋鮮血四撒,四處噴湧,讓整個邢臺成了腥紅的河流,殷紅如血。那些頭顱滾落一地,如碗大的口子裡,還涓涓流出嫣紅的血色。
蘇妙婧睜大眼睛,如銅鈴一樣,其中一顆人頭滾落到她的腳邊。
她全身就如遭受雷擊,定在了哪裡,一動不動。
正在此時,凌覓月也收到了訊息,趕到了刑場,看到她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雙目圓睜,卻沒有靈魂的樣子,心疼不已。
她想要去規勸她,可是卻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勸慰,只能同她跪在哪裡,擔憂的看著她。
天空忽然吹起了大風,本該晴朗的午後,卻倏兀之間,烏雲密佈,大風將周遭的錦旗吹的沙沙作響。
過了不久,斗大的雨點飄灑落地,將邢臺上的血色河流浸染,成了赤紅色的湖海。
蘇妙婧站在那裡,忽然就像沒有了力氣,被人抽走了靈魂,倒在了地下,看著這地下的那顆屬於父親的頭顱,她想要伸手去撫摸,卻顫慄著雙手,不敢碰一下,內心驚恐,臉色蒼白,身子顫抖,不知是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讓她冷的發抖,還是心裡恐懼,讓她怕的發顫。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崩潰,悲絕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時站在他身後的龐博想要去給她打傘,可是卻不忍心去打擾她。
蘇妙婧一聲蓋過一聲的哭泣,她一下子仰望著天空,任那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只聽她撕心裂肺地大吼一聲,“啊……”內心是從未有過的絕望,表情處於徹底地崩潰。
沈雲澈騎著馬趕來,就看到此刻蘇妙婧陷入絕望和崩潰邊緣的面容,整張臉慘白的嚇人。
沈雲澈跳下了馬,跑到了她的身邊,給她打傘,想要拉她起來,可是她卻死都不起來,就跪在哪裡,望著傾斜而下的雨水和烏沉沉的天空。
沈雲澈心中難過,表情憂傷,看著如此模樣的婧兒,她比她更擔憂,生怕她出什麼事?
“婧兒,起來吧!不要淋雨,好不好?”他苦苦哀求著面前不發一語的女子,就像是被人點了啞穴,不說一個字。
沈雲澈又準備上去給她打傘,可是旁邊的龐博阻止他說,“殿下,王妃需要一個人待著,不要攔著她!”
龐博知道她現在不想要別人打擾,她只想一個人待著淋雨,因為這樣能懲罰自己。
蘇妙婧望著天空,雨水混著她的淚水順著她精緻的臉龐緩緩流下,不知是那清涼的雨水,還是酸澀鹹的淚水。
沈雲澈派人將蘇家人的頭顱和屍身裝進棺木,派人送走了。
蘇妙婧就跪在哪裡,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跪著。
雨一直不停地下著,到了傍晚,雨終於停了。
整個刑場,血水浸染著雨水,映照著天際,就像把整個天空染成了嫣紅的血海。
蘇妙婧就直直地跪著,臉色哀痛萬分,表情悲痛欲絕。
直到最後,她身子撐不住,昏了過去,倒在了那片血海中,濺起了血色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