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姿容實可誇,根骨靈機更為佳。
自幼劫難多纏身,今遇明非傳真法。
定下海誓又山盟,心有靈犀成一家。
來日擔劫共生死,攜手登天踏紫霞。
且說路明非立於舟頭,如此問道。那繪梨衣言語不通,不明就裡,只懵懂看來,頗感好奇,寫道:“什麼意思?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路明非先是一怔,見她似不會言語,心道:“這少女劫數在身,血脈不弱,卻未修身,把持不住,故不敢開口?”便笑了笑,轉作妖語道:“你可願隨我修行。他日大劫臨頭,或能救你不死。”
繪梨衣聽了,明白了一二,即寫道:“什麼是劫難?”
路明非見她懵懂無知,於修行之事全不明白,即嘆道:“人生於世,命運使然。即種其因,便得其果。天有神而地有鬼,陰陽輪轉。禽有生而獸有死,反覆雌雄。生生化化,孕女成男,此自然之數,不能易也。天地有名,陰司有數,凡人生老病死皆緣於此也。所謂大劫,即是生死之難。若能脫得,壽與天齊,與世同休。若脫不得,身死道消,再入輪迴。”
繪梨衣更是迷惑,不解其意。
路明非掐指算道:“伱非自然孕育,乃人造之物,為天地不容。此時雖陰司不存,冥冥之中卻自有天數,註定活不長久。但我觀你根骨奇佳,乃是不可多得的苗子,應劫而死,未免可惜。你隨我修行,我必盡力助你。他日你脫得劫難,自可反哺於我。豈不知,我之劫難,更勝你百倍,傳你真法,此乃因。你我同擔劫難,此即為果。得你助力,來日那天地大劫加身,我也可多幾分把握。”
這番話自有玄奧,心思百轉之人,未入此門,尚不得參悟,更遑論那繪梨衣。
她聽得雲裡霧裡,不願多想,即將其拋在腦後,寫道:“我隨你修行,能出去玩麼?”
原來她心思單純,小兒心性,對萬事好奇,見天地心喜,尚未被紅塵俗世侵染,正所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無許多計較,心中所思,便即寫出,毫無避諱之意。
路明非看得明白,即笑道:“神仙者,朝遊北海暮蒼梧,上窮碧落,下至黃泉,何處去不得?你困頓閨中,就如同那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又如那籠中之鳥,網中之魚,不得自由。隨了我,便如那鳥上青天,魚入大海,再不受羈絆了。”
繪梨衣雖仍不全明,卻自有靈性在身,福至心靈,不由嚮往,即寫道:“那樣的話,繪梨衣願意。”
路明非聞言大喜,心道:“我如今舉世無人幫扶,強敵環伺,不久後,即有大劫。只我一人,未免孤單。常言道一人為死,兩人可活。尋常人架之不住,若被劫難裹挾,我心中有愧,不免生了魔障,不利修行。這繪梨衣本就劫難纏身,面露死相,正所謂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隨我應劫,於萬死之中尋一生路。與我二人,皆有利無弊也。”
思量多時,復又嘆道:“此女命途多舛,我見猶憐,與我頗有緣分。此番作為,尚存幾分私心也。當盡力救護,保她不死,若指引其得了正果,也是功德一件。”
想罷,即道:“伸出手來。”
繪梨衣性柔,想也未想,即將手伸出。
路明非笑了笑,伸出小指勾住,又拔下其一根長髮,在指上纏了幾圈,念動咒語。那髮絲倏忽不見,似融入兩指之中。即道:“此法名喚兩心知。”
那繪梨衣即覺心中一動,見他未曾開口,其言卻在心中響起,即心道:“好奇怪。”
路明非聽了,笑道:“你一動念,我便知之。日後若想尋人說話,動動小指,即可喚我。”
繪梨衣聽了,便覺有趣,小指頻動,自得其樂。耍了會兒,忽抬頭道:“你很孤獨。”
路明非聞言一怔,屏住心神,心道:“我未念此事,她如何得知?”
卻聽那繪梨衣心中說道:“我看你的眼睛,和我一樣。沒有人陪你說話,是不是?”
路明非聞此言語,便欲反駁,卻又憶起前番被那源稚女言靈迷了一瞬,夢見花果山之景,心中微黯,搖了搖頭,自嘲道:“還是修為不到啊。”
他二人心中交談暫且不提。
卻說那源稚生等人失了繪梨衣,心如火灼,卻被大霧迷住,遍尋不見。
正焦急時,忽見大霧散去,又起波浪,天上明月皎潔,便知是繪梨衣所為。
源稚生恐妹妹出事,即命那三人駕馭快艇尋找。行不多時,即見鮮血飄蕩,滿是人魚殘身,被火灼燒,皆已身歸黃泉。那手下三人未見明非本領,心中驚訝,更是擔憂。
卻見一溜水線掠過快艇,反向而去。
源稚生此刻擔心妹妹,關心則亂,未及在意,以為是人魚漏網,卻也無心去管,只顧尋那繪梨衣而去。
待快艇遠去,那條水線才冒出頭來,赫然是那直升機上的女子。此刻正拖著源稚女,大口喘息,似筋疲力盡。
那源稚女一改方才癲狂,若幼兒戀母,被那女子攬在懷中,不住顫抖,目光呆滯。
那女子將其長髮捋了捋,目露愛憐之色。
卻忽聽引擎聲近,心中一驚,以為是那源稚生去而復返,忙將源稚女長刀握在手中,便欲搏命。
卻見一小艇踏浪而來,現出一高大身影,頭戴面具,負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