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起身道:“要哭路上哭,我先去聯絡陛下,然後就走,去紅井!”
她二人如何聯絡路明非暫且不提。
卻說東京城以西,多摩川山中,有一口紅井。此井連通兩川,正於交匯之所。
天上陰雲,不期雨落,幾將紅井注滿。只見一條鋼樑橫貫井口,潮水漫起,不差三丈。
那路鳴澤負手立於樑上,將一根鐵鎖左一端束著繪梨衣,右一端縛著康斯坦丁,倒垂而下,去水不過一尺。
他兩個七竅流血,滴答答,落在水面,泛起泡來。
路鳴澤言靈念動,緩聲而歌,傳遍山巒。所到之處,驟起一座巨城。這城以紅井為中,往四方鋪出皇道,搭起萬千樓閣,山為頂,石為瓦,鐵鎖勾連,懸無數風鈴,譁楞楞迸出脆響,將歌聲復往遠方傳去。
這紅井中陡現一塔,似實非實,似虛非虛,隱約約將井口罩住。
那櫻井小暮與源稚女駕車而來,忽迷失城中,難尋出路。所幸源稚女手中肉卵睜眼,迸出金光,引二人直入井來。
二人驚詫不已,及至樑上,那源稚女即將肉卵獻上。卻聽路鳴澤道:“扔下去。”
源稚女一怔,旋即拋下。那肉卵甫一入水,即泛起潮來,將康斯坦丁與繪梨衣淹沒。血水相融,化作紅浪翻騰。
路鳴澤又取出那枚龍眼,也拋入水中。
浪潮又起,隱隱聞得龍吟之聲自水下而來。
他掐指算道:“祭品還差兩個。”
只見他喘息一聲,口中唸唸有詞,那無數風鈴和而為歌,沿山而行,傳遍東京。
那東京城中,源稚生與越師傅皆有感應。
單說越師傅,正自院中悶坐,觀看“路麟城”燒烤馬腿。那八足天馬只餘七足,悶悶不樂,縮在角落。
只聽那“路麟城”道:“想當年,我將這燒火烹調之法,盡數傳於長子。不期他青出於藍,燒的一手好菜,調的一手好汁水,廚藝早在我之上。若他在此,何需我來動手?”
正說處,忽見越師傅面色陡變,抬頭遙望。
“路麟城”側耳傾聽,便知計較,笑道:“鬧出這般動靜,生怕我不去麼?”即對越師傅道:“你去瞧瞧?”
越師傅蹙眉道:“我並未答應幫您。”
“路麟城”將那馬腿灑些孜然,笑道:“去不去由你。不過我聞了聞,卻有兩個,不,三個後生與你乃同源,怕是你後輩子孫。”
話落處,越師傅霍然起身,驚道:“不可能,我根本沒有留下子嗣!”
“路麟城”聞言笑道:“這世上勾當,豈是你一介凡人,所能全料?狼子野心者,比比皆是。你血脈於他等堪比玉石金銀,豈肯輕拋?我何苦誆騙於你?”
越師傅眼眸閃爍,已有意前去。
“路麟城”看在眼裡,呼哨一聲,將那天馬喚來,對他道:“你騎上它,在雲上遙觀,便知真假。”
越師傅望來道:“您到底想幹什麼?”
“路麟城”道:“攪鬧風雨,渾水摸魚。你自去便是,我如今能奈你何?”
越師傅似信似不信,呆了半晌,終長嘆一聲,翻身上馬,縱上雲頭,徑奔紅井而去。
“路麟城”見他離去,笑了笑,自馬腿撕下肉來,自言自語道:“這下祭品齊了。”
卻說紅井那頭,源稚女正與櫻井小暮樑上護衛,忽聞得鐵鳥轟鳴,抬頭一看,只見天邊烏雲破處,一人縱身而下,落在山中,正是那源稚生。
源稚女心神不寧,即聽路鳴澤道:“去罷!你兄弟二人命中註定,有此一戰。兄終弟及,天經地義。”
那稚女聽罷,躬身一禮,躍下紅井,徑尋兄長而去。這才是:
源氏兄弟終會面,手足相爭並刀劍。
言說前情皆垂淚,過往歲月難再現。
同為祭品將身死,矇在鼓裡實可憐。
白王今夜便出世,龍族祭祀歸塵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