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畜生,這都不死!」
武松見那被打得半死的大蟲竟又迴光返照,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心中也發了狠——只今日一日,我武松先遇怪女子,又逢惡大蟲,真真的走背運。
若蒼天有眼,保佑武松平安,則合該武松無事,若是天不佑我,那喪身虎口,也是他自己活該。
那大蟲怒吼一聲,眼中被血迷了,睜不開來,便全憑著氣味,向那武松撲去。這一撲勢大力沉,乃是這隻大蟲生平最後一擊,著實地不敢小看。
武松打了那五七十拳,手上腳上也脫了力,思量著若是再如前面一般閃躲,不見得能躲開。
他見那虎臉上全是血跡,眼睛也遭血糊住了,忽地計上心頭,不退反進,向著那大蟲衝去。
「唰!」
滑鏟!武松一個滑鏟,將自己的身子硬生生在雨後泥地中下了半尺,堪堪與那大蟲撲擊之勢錯過,進到它腹部之下。
武松將手中半截子的哨棒權作短刀,照著那白花花的虎腹全力一捅,只聽「噗呲」一聲,那哨棒連根沒入了大蟲腹中,幾乎將武松手也納進去。
「嗷吼!!!!」
大蟲遭受重創,再也無力迴天,摔倒在地上,手腳兀自掙扎了幾下,卻也站不起來。
武松放了手來,松樹邊尋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裡;只怕大蟲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眼見氣都沒了,方才丟了棒。
「好個畜生,將我這一身衣服,都弄得穿不得了。」
他穿的一身衣服本是在柴進莊上,宋江託人替他縫的,此時卻沾滿了黃泥草葉與虎血,也虧得這虎久未進食,不然衣服上,怕是要再多些黃的白的顏色。
武松尋思道:「我就地拖得這死大蟲下岡子去?這一身好皮毛,頗能換些銀兩。」就血泊裡雙手來提時,那裡提得動。原來適才打虎時使盡了氣力,外加一夜未曾休息,手腳都蘇軟了。
武松再來青石上坐了半歇,尋思道:「天色明瞭,走路應是不大要緊。若多在此遷延,之前那古怪女子若是再冒出來,真就無處說理了。且掙扎下岡子去,明早卻來理會。」
他就石頭邊尋了氈笠兒,剛待走時,忽見那大蟲屍身之上,似乎有一點紅色放光。武松好奇,湊近了看,原來在那虎腹傷口處,有一圓球狀物事,於黎明夜色中發著紅光。
武松將手伸進去,血淋淋地摸出那物事,便在髒衣上擦了擦,露出真容,竟是一塊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圓球,以手摸時,還陣陣有溫暖之意。
「這是何物?啊,是了。常聽人說,山精野怪修煉日久,體內便結出內丹,莫非正是如此?即便不是,也是件稀罕物,不如帶回去,贈予哥哥使用。」
武松將那圓球收了,轉過亂樹林邊,一步步捱下岡子來。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見枯草中又鑽出兩隻大蟲來。武松道:「阿呀!我今番罷了!」
只見那兩隻大蟲在黑影裡直立起來。武松定睛看時,卻是兩個人,把虎皮縫作衣裳,緊緊繃在身上,手裡各拿著一條五股叉,見了武松,吃一驚道:「你,你是人是鬼,是人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