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袁烈被幾名袁家族人從骯髒的小棚子裡攙了出來。
她一身泥土,衣服褶皺,衣襟上都碎開了幾片,頭髮上還沾滿了草屑和某種不知名的白色羽毛,看得出來十分狼狽,人也是有氣無力的,彷彿隨時都能散架子。
袁家小輩兒們對待袁烈倒是還好,頗為同情這個同輩兒的族人,可是在袁霜紅的面前,她們哪裡敢照顧袁烈?最多就是暗中不使壞,動作態度比較溫柔。
‘咚’的一聲,袁烈被扔在了大廳裡。
袁烈倒在地上,一句話不說,散落下來的頭髮遮擋住了她的面龐,別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不太舒服得哼唧聲。
仔細聽取,似乎是在呼喚袁霜紅,向袁霜紅討饒:“二姨,救我,救救烈兒,烈兒難受……”
袁霜紅面色不忍,轉頭把目光瞥開了。
她一向都疼愛這個孩子,沒想到結果卻弄成了這個樣子,不明不白的,真是恨鐵不成鋼啊!那些個被散形針強行散開吸血鬼本形的人,有幾個是舒服的?還不都是遭罪?
宗情坐在大廳正首位置上,一臉嚴肅,表情冷漠。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血茶,放下杯子後,指尖兒輕輕的摩挲著杯沿兒,凝眉緊蹙。
說實話,這是一場不得不去面對的硬戰,不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是,宗情的心底裡又升起一絲渴望,渴望去挑戰如此兩敗俱傷的殘局。
因為袁家不僅僅是女嬌城內的大戶,更是個統治著古都的那位冥古大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宗情在追音半退隱之後,曾經特意命人去查了查其中的厲害之處,得到的反饋是:爪牙之目,狼人鷹犬。
也就是說,袁家是替那位近些年來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辦事的,家族中耳目眾多,很難連根拔起。即使是追音城主仍在時,不也是向冥古大人妥協了麼?
否則的,追音城主也該會剷除這樣的眼線,不會受制於人,整日替他人賣命效力吧?
宗情輕轉眉眼,餘光從玉蝶衣的面容上瞥了過去,悵然輕嘆了一聲。如今,他心中有了想要惦記的人,怕是再也不想去做別人的爪牙了。
既然如此,莫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趟一趟眼前的渾水?
他,宗情,這一輩子,早已經迷失在了那個女人的溫暖裡,不想再放開了。想給那個女人一個和樂世界,讓所有血族子民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個想法會不會太過骨感了一點?
玉蝶衣朝宗情勾唇一笑,示意宗情不必擔心。她從宗情的神色裡看到了擔憂,不免有些心疼。
她向來灑脫而無畏。打就打,誰怕誰?你整不死我,有朝一日,我必撂倒你!
宗情感受到來自玉蝶衣的安慰,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他不由自主的又往暮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種疑惑感再次出現了。
他彷彿從暮離的身上看到了一種所謂的‘淡然自若,處大險而不亂’。
暮離坐在那裡,長腿疊放著。
她的雙手搭在一起,放在膝蓋上,身姿優雅,寧靜秀氣,絕美的唇瓣殷紅如殘血,沾染著少許微涼,凝著些許隱約浮現的戲謔。
那是一股與生俱來的女王氣質。大氣磅礴,運籌帷幄,眼神靜如止水,不慌不燥,永遠都是平淡的光澤,波瀾不起,漣漪不生。
宗情敢私下裡斷言:如此女人,天生狂者。倘若是出生在女嬌城內,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唯獨一點不太好,就是那張清秀的面龐和那雙暗淡到灰沉的無光眼眸,實在太普通了,太讓人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