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威兀自張著嘴巴,似乎在笑。
他的喉嚨鼓動,喉結上下滑動著,嗓子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有口型在說:“你不要假惺惺。”
倘若寒洛真的認為是寒天對不起他,就會去找寒天理論,而不是幫著寒天將他滅口!
寒洛沒有去看寒威的面龐,此時,他只要一看到寒威的臉,就會想起那一具被暴屍荒野的女屍。
多麼美麗的新嫁娘!
多麼悽美的一種死的方式!
寒洛幾乎能夠百分之一百的確認,那個新嫁娘就是芝蘭。
他太心虛了,竟然沒有認出來,一個曾經那般美好的姑娘。
“二叔,你不心疼嗎?”寒洛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結果卻讓那個人死在自己的手裡,應該會心疼吧?
至少,不管別人怎麼想的,他會。
寒威張大了嘴巴,血液已經漾到了他的下巴。
他按住傷口,想要阻止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惜,那疼痛一如既往的留在他的身上,不曾離開半點。
“啊,啊……”寒威唔唔著,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不等說出口來,那聲音就斷了。
那隻按住傷口的手垂落下來,掌心裡的鮮血順著指尖兒流下來,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寒洛坐在桌旁,手中把玩著那一支銀簪,太陽的光線順著窗扇落下來,將他籠罩在裡面,他的視線彷彿蒙上了一層霧靄,躲避在透明中,深沉幽靜,晦暗不清。
少頃,他站起身來,將那一支銀簪放進了袖口裡,小心放置好了,才邁步離開。
臨走時,他沒有去看寒威一眼,對那一灘刺目的鮮血視若無睹,表情平淡。
這是寒威應該得到的結果。
那鮮紅的血色驚悚嫵媚,與曾經在返程途中遇到的那一具新嫁娘遙相呼應,也算是一份遲來的賠罪了。
…………
寒家發現寒威死去的時候,寒洛已經離開寒家了。
他牽著那一匹被該婭退回來的小馬,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去,沒有任何目的,就那樣一直走,一直走,彷彿打算走到天的盡頭。
寒家家主寒天震怒,連夜命人將寒威的事情處理了。
他派人四處尋找寒洛,一是為了將寒威的死商量個對策,用以堵住族人的疑惑,二是為了家主之位。
寒天自認為他已經身在高位太久了。
如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新的時代來臨了,像他這樣的身份需要從時代的大潮中激流勇退,才能保全身後名聲。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親兄弟被他的親兒子殺死了……
寒洛派人給寒天回了話,寥寥數語,六親不認:從此以後,雖為寒家姓,卻非寒家人。
他願意做一片樹葉,停留在陌生的土地上。也願意化作浮萍,隨著美好的溪水大海流浪,看盡潮起潮湧……
他深刻的反省著,在芝蘭這件事情上,並不是只有寒威一個人需要負責,他亦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