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些什麼!”
“都給我閉嘴!”
一群人本是想著勸解姚遠,卻沒想到姚遠會絲毫不領情,一個兩個面上都不甚好看。
眾人倒是不畏懼,只是有些心寒。
方才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出來,語重心長道,
“姚將軍,你我心裡清楚,沒了宮將軍,咱們會是個什麼樣子,那次匈奴騷擾大周北境,你去的時候帶著八萬大軍,匈奴才五萬,本以為是因為將士們不適應北境,所以連連戰敗,可是宮將軍過去之後,又是什麼樣子?”
“那次看見宮將軍來的時候,大傢伙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點傷,士氣低迷,可是宮將軍一走進來,一擊掌一說話,一朗聲大笑,你心裡頭的害怕還有多少?”
“靠著剩下的一萬五千人,宮將軍就是絕處逢生,把匈奴那五萬精兵打得屁滾尿流。”
“宮將軍有多重要,將軍您心裡難道沒點數?”
“縱使是再難的條件,再懸殊的兵力,宮將軍幾乎都能化險為夷,但換一個人,無論是誰,都是一場災難,就算是宮小將軍,也難達到這種程度。現在西青眼見就要勘破一切,您之前一直不派大量兵力去尋宮將軍,直道宮將軍在自己帳中忽然消失,必定是去勘察地形,為作戰做準備,沒有告訴旁人,悄悄離開,到了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但是現在,就算宮將軍是真的去勘察地形了,也必須要花大力氣去尋回來。”
遊騎將軍抬頭,一雙倒吊的上挑眼看著姚遠,
“更何況,宮將軍根本就不是去勘察地形了。”
姚遠忽然一陣冰涼與心悸。
遊騎將軍道,
“宮將軍是個穩重的人,做什麼都一定會留有後路,也會想著周全。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
眾人皆看向姚遠,姚遠的心猛地一緊。
校尉卻道,
“必然是敵軍入了營,暗暗劫走了宮將軍,現在周邊都是咱們的人,西青想要大量湧入絕對不可能,只可能派遣了幾個人進來行事,大抵就是為了讓我們群龍無首,擾亂我們的腳步。”
“對,周圍全是我們的人,他們也不可能能堂而皇之走出去,宮將軍必然還在周遭,被他們藏著。就如同我們藏俘虜一般,藏宮將軍。”
聽見眾人並未懷疑自己,姚遠並未有半分慶幸,心下像是有巨石來襲。
他如今的行徑,將宮韞關起來,不允許他出現,不能讓他帶兵。
這無異於是往自己人的心上捅刀子。
顧忌遠的,而傷了近的。
那些名門貴族尚且從未謀面,他都表現出如此善意。
但對自己的兵將,對這三軍,還有背後等著他們庇佑的百姓們,卻是如斯殘忍,剝奪掉他們僅剩的希冀,宮家這些日子裡,造作聲勢,使萬民皆信,只要宮家出戰,一定大捷,大周也必定安然無恙,藉此,宮家並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自身,更是在安萬民之心,從而使國之內不因外敵而動盪,不必日日提心吊膽,害怕流離失所,橫屍遍野,餓殍遍地。
宮家好不容易鋪好的一切,為這萬萬民,萬萬生鋪好的一切。
如今,竟是被他親手毀了。
姚遠看著自己的手,忍不住有些顫慄,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可是他滿心滿口大善,做出來的事情,卻和死敵對大周做出來的事情沒有什麼兩樣。
他為了敵國的幾個名門望族,為了幾個出謀劃策要吞併大周的望族,對自己一方的人下手。
可是,他護著那些人,竟也不覺得自己有半分錯處。
想著宮韞平靜的神態,看著他,眸中已經盡然是失望的模樣。
姚遠只覺得地面似乎軟塌塌的,好像要陷下去一般,空落落的無可依託。
姚遠艱澀地嚥了一口唾沫,頭暈目眩,
作為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只是想幫宮韞擺正善惡是非的觀念。
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錯,宮韞數次與他辯駁,如今卻是不再有心思與他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