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前輩?”
任玄機悠悠走向宮長訣,
“世間風雲變幻,你可覺得像一場夢?”
宮長訣道,
“極像夢,大夢三生,不過如此。”
任玄機的模樣似乎與她之前所見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眼前的任玄機似乎年紀更大一點,眼角的皺紋更深,但是比之前更飄逸清瘦,比之前的感覺,似乎體態更挺拔,模樣說不出的仙風道骨,不知從何說起,但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任玄機道,
“夢醒覺是夢,夢深亦是真。你當初來時,是否覺得一切都可由你掌控?”
宮長訣道,
“是,當初傾覆了孟家,挽回了名聲,覺得似乎一切都是可以逆轉的,都盡在手中,現在,卻覺得一切都由不得我掌控,每個人所思所想,根本不如我所預料。”
任玄機悠悠,
“這才是真,命運是掌控不住的,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走向,未必只有你一人知道這一切,或許有其他人,如你一般,全然明白這一切,變數一來,你掌控得住,才是意外。”
宮長訣覺得眼前似乎有些朦朧,烏雲下壓,一切都像是在回到原點一般。
任玄機不知何時突然消失了,宮長訣暈暈沉沉地輕喃了幾聲,
“任老前輩,任老前輩?”
她倒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大雨滂沱而落。
歸魂來兮,歸魂來兮。
大雨召我,歸魂來兮。
旌旗揚揚,朱幄招招。
此引召我,歸魂來兮。
雨下得極大,宮長訣倒在青石板上,雨水浸透了青石板,呈現出更深的顏色。
一個青年男子打著傘從長街的另一頭走來,扶起宮長訣,讓其倚在自己身上。
宮長訣面色青白,靠在男子胸膛上。
傘上朵朵盛開的芙蕖,赤色與深綠交接,荷葉碧連天,延伸在傘之外。
秋色橫空,卻雨蕩煙幕,煙雨濛濛。烏雲重重地壓下來,沒有半點放鬆。
青年男子的手搭上宮長訣的脈,深色凝重,一雙清俊的眸子盛滿雨幕烏雲的顏色。
“十九歲,只恐太難。”
透過傘面上的清荷葉碧,似能見明媚夏日。
一夜之間,似乎已人人自危,偶爾能見幾個當東西兌銀子腳步匆匆的人。
百姓對元帝的不信任,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似乎下一刻,國家就會天塌地陷。
她之前,一直都認為,這麼做是對的,但現在看來,她卻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對不對了。
讓百姓不信任一個國家的君主,無疑是讓他們感覺自己時時刻刻都是在熱鍋中的螞蟻,惶惶不安,不知明日。
對宮家有利,但對百姓,真的有利嗎?
商鞅城門立木前,秦國人人不信朝廷,國之不國,人人自危。
如今大周,豈非正處於這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