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宮小姐。”
宮長訣點點頭,虛弱地道,
“公公久等了。”
前廳中眾人的目光落在宮長訣身上,她面色蒼白,然一雙水眸清澈透亮,卻是幾分哀悽,身形纖瘦窈窕,腰身極細,如弱柳迎風,蒼白的面色反令她多了一股孱弱溫婉的感覺,叫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大太監的聲音有些尖利,然卻恭敬,低著頭未有直視,
“宮小姐,這便出發吧。”
宮長訣應是,隨著宮裡的馬車到了皇宮。
馬車停下,梳妗忙扶著宮長訣下車。
大太監恭敬道,
“宮小姐請隨著奴才來。”
宮長訣點點頭,隨大太監到了引月閣,引月閣中正敲敲打打地唱著戲。
而首位上坐著一個已過知天命之年的男子,龍袍加身,不怒自威,正看著戲臺,周圍落座皆是妃嬪。
宮長訣握緊了手,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記憶中,一個宮裝的高傲女子站在滿地流淌的鮮血之上,看著她,輕蔑道,
“宮長訣,這就是你勾引楚世子的下場,你真以為宮家權傾朝野就堅不可摧了?”
“本宮告訴你,父皇想除去宮家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哪怕是這麼大的罪名落在宮家身上,父皇亦是查也不查就直接給宮家定罪。”
戲臺上,一個女子正哭泣著,一身素白,戲腔悽絕哀極,
“小女常珏,長安人士也,想我誤許婚盟,被奸人所害,名聲盡毀,家室全休,雪飛上白練,六月下雪,三年不雨,堪比竇娥之冤,那斯亂綱常,奴恨不得將二人萬剮,痛殺我嬌資弱體閉泉臺,落得悠悠流恨似長淮。”
“可恨——可恨呀——”
宮長訣站在戲臺十步以外,面上毫無表情地看著首位上的男人。
這個人,前世曾將宮家挫骨揚灰。看著元帝,宮長訣彷彿再見那暗無天日的地牢,滿地流淌的鮮血。
她心間的無名火燃起,十指緊握,手上青筋凸起。
宮家代代為將,代代忠心耿耿,為了保家衛國,數個先祖死在與家鄉浮雲遮蔽千萬裡的沙場上,供奉太廟之上的牌位達五十七座,座座是血淚。
可是,坐享其成的大宗不僅不信任宮家,反而利用百姓,利用宮家拼命保護的百姓來困住宮家,殺死宮家,僅僅是為了那無端的猜忌和對權勢的慾望。
看不見宮家滿陌鮮血,為國鞠躬盡瘁,看不見宮家幾乎連年都是滿門白衣縞素,披麻戴孝。
何其可恨,何其可悲!
宮長訣握緊雙手,牽扯了肩膀上的傷,強烈的痛意讓她迅速地鎮定下來。
她抬眸,眸中的恨意一瞬隨風煙消散。
似乎從未存在過一般。
引月閣前一陌桃花蓁蓁正盛,花瓣被風從樹上吹離,隨風悠悠盪盪落在泥土中。
大太監道,
“宮小姐,陛下就在那兒了,您且前去吧。”
宮長訣輕聲道,
“多謝公公。”
她垂眸,掩去眸中陰翳。
宮長訣行至元帝面前,柔柔弱弱地一行禮,道,
“陛下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