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中,一襲白衣一躍落下萬丈深淵,在深綠的山澗中,漫天翩飛的桃花,隨風清揚的衣袂,紅裙白衣身影相偎。
轉瞬間,她眼前畫面消失,仍是他淡然走來的模樣。
這一世,她與他是陌生人。
宮長訣握緊了手。
楚冉蘅的目光似是看向她,再細看時,卻又不是在看她,那般的疏離,似隔天與海的距離,遙不可及。
宮長訣轉開視線,申行姝道,
“你還說我這春時菊花不動人,你看,連楚世子都來了,能不動人嗎?楚世子可是連宮宴都甚少參加的人,這下那些拒了我帖子的小姐們恐怕要悔青了腸子罷。”
見了楚冉蘅,宮長訣的心緒有些漂浮不安,她握住申行姝的手,
“姐姐可知孟公子在何處?”
申行姝笑道,
“你看,便在西南方向那棵紫藤樹下。”
宮長訣抬眸看去,孟華文正與人交談著,揚著手中的摺扇,故作風流。
孟華文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忙抬眸看過去,卻見一個貌美出塵的女子正看著自己,眸中情緒明滅不清。
孟華文眼前一亮,仔細打量著宮長訣,這女子一雙桃花水眸真真是美極,有多久沒見過長相如此驚豔的姑娘了?
孟華文見宮長訣一直看著自己,不由心思浮動,這姑娘一直看著自己,莫不是對自己有意?
孟華文思及此,心下一喜。
忙向宮長訣的方向走去,還刻意走得極慢,手裡的摺扇扇了幾下,他狀若無物,並未直視著宮長訣,只是時不時目光飄向她。
申行姝笑,低聲道,
“你看,孟公子正向你走來呢。”
宮長訣眯起眸子,眸色沉沉,看向正向她走來的孟華文。
這一世,她不會再任人宰割。
烈烈陽光燦爛而明媚,像極她投崖自殺那日。
那日的豔陽,也是一樣的燦爛,一樣的明媚,極是刺眼。
穿過重重樹枝葉子投射在她身上,她的眼神陰翳卻似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不過轉瞬間,她周身的陰霾便消逝,像是從未有過一般。
孟華文道,
“見過小姐。”
宮長訣笑道,
“孟公子可還曾記得長訣?”
孟華文面色一變,眼前女子竟是宮長訣?
孟華文上下打量著宮長訣,她一身青衣,沒有過多的墜飾,反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髮間斜插一支長步搖,步搖上珠玉隨她動作微微晃動,搖曳動人,雖清瘦卻窈窕,一雙桃花眸瀲灩,丹唇瑤鼻,不由自主讓人想起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的句子來,真真是驚鴻游龍之貌。
孟華文暗想,三年前宮長訣不過十二歲,當時竟未曾想過能出落成如今這個樣子。
孟華文暗暗後悔這退婚之事,如此美人,若得春宵一刻定然銷魂,他竟央家中將這門婚事退了。
不,這婚還沒有退成,她與他仍是未婚夫妻。
孟華文眯起眼睛,至於朱鈺,他確實是有幾分真心的,但是緊要的不過是為了朱家的萬貫家財罷了,朱家一個溢滿銅臭的商戶之家,其庶長女有什麼資格做奉常之家的正妻?他肯納她為妾朱家便該感恩戴德了。
往昔孟家吃朝廷的帳挪用了太多公款,眼下正急著要填補,娶朱鈺不過也就是想借朱家的錢財替孟家補清這筆虧空罷了,這朱家的獨女他非娶不可
可宮長訣如此美人,只消看一眼便叫人難忘,只恨不得能春宵一度,他定然也不能退了這婚,兩邊都不能放,左右讓朱鈺做個平妻便是。
過去倒是沒想過,這宮家的姑娘竟出落得如此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