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燃著靜心寧神的檀香,墨玹已安然入睡,可當王后的手觸碰到他的臉時,他又霎時醒了過來,連連喘息,聲音嘶啞,喊著已然聽不清的字句。
王后心疼不已,撫摸著他的臉,眼淚簌簌滾落:“玹兒別怕,娘在這兒呢!”
聽到“娘”這個字眼,墨玹愣了愣,隨即笑了,慘然的微笑像是懸崖上綻放的一朵花,他靜下心來,輕輕喚了一聲:“娘……”
霎那間,情不能自已。
王后即便努力壓制著,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
墨玹卻沒有哭,只是將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裡,輕聲低語:“母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儘早做安排。”
“安排?”王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一時止了哭。
“對,你們得逃往南方去,如果瑤兒還活著,就想辦法帶著她一起逃。”
“我們?那你呢?”
“兒臣不能走,殷都還有幾百萬民眾,他們都有自己的家,有父母有子女。唐天政兇殘暴虐,我怕我一走,他就會遷怒到無辜的百姓身上,所以我必須留下來,想個萬全之策。”
“都到這地步了,城破那是遲早的事,哪還有什麼萬全之策?”
墨玹嘆了口氣,這一刻卻還在自我安慰:“會有的,我會想到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王后掩面而泣,突然搖頭:“不!要走讓他們走!母后不走,母后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母后都要陪在你身邊!”
“母后!”
墨玹掙扎著剛坐起身來,門外便傳來通報:“啟稟殿下,宮外有位道長求見!”
“道長?”王后困惑不已,首先想到的就是蒼籬山的道長,忙問,“可知他從何而來?”
侍衛搖搖頭:“那道長看上去仙風道骨,只是說他受人之託來給殿下送一樣東西。”
王后還在猶豫,墨玹已經開口:“讓他進來。”
侍衛忙退了出去,又匆匆將人帶進了寢殿。
那道長比王后想象的還要年輕,看上去不到三十而立,眉目秀雅,舉止從容,一襲白衣更襯得他高蹈出塵,不食人間煙火。
“貧道子清,見過太子,王后。”
聲音清冷,面色無波,年輕的道長只是靜立在原地,很自然地朝他們頷首,平靜的語句只是一聲淡淡的問候,毫無尊卑之分。
王后看了看墨玹,見他沉默不語,隨即迎上前去,語氣委婉:“道長免禮,不知道長前來所謂何事?”
子清淡然輕笑:“貧道受故人之託,今日前來送太子一份薄禮,還望笑納。”
王后苦笑了一聲,竟然有人專門跑來送禮?還受什麼故人之託?聽上去真像個騙子。
那廂,墨玹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既是送禮,那禮又在何處?”
子清不答,直接從懷裡取出了一枚錦盒,開啟,裡面竟是一顆碩大的紫玉珠,王后湊到近前細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名貴珍珠,而是一條長相怪異的紫蟲在盒子裡盤繞成了一個球。
這個發現頓時嚇得王后倒退幾步,直指他手上的錦盒,緊張地問:“這……這是何物?”
子清依舊淡然輕笑,耐心解釋:“此乃幼蟒,名喚紫宸。”
“幼……幼蟒?”王后大驚失色,霎時怒火攻心,“你這小道!怎麼送了一條蟒給太子?”
子清置若罔聞,徑直朝臥榻走去,王后剛想去攔,墨玹卻舉手製止,他神情突然變得嚴峻,彷彿一瞬間感應到什麼,眉頭越皺越緊,越皺越緊……
直到子清停下腳步,王后驚愕地看著那條紫色幼蟒從錦盒中探出了腦袋,一瞬間差點驚撥出聲。
豈料,墨玹剛伸出一隻手,那幼蟒就急不可待地從錦盒躍了出去,靈活地纏繞在他的指間,最後在他的掌心溫順地盤旋成了一個圈兒。
紫色的小腦袋一動不動地對著墨玹的臉,過了一會兒,它向右動了動,再過一會兒,它又向左動了動,那畫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在辨認著另一個人。
不,是一條蟒在辨認著一個人。
王后走過來問:“這是怎麼回事?這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