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玹將身上的狐裘脫了下來,蓋在一個老兵的身上,那老兵也不算太老,只是被傷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看上去要比同齡的老上十幾歲。
如今他斷了半截小腿,肩骨被利刃戳穿,渾身鮮血淋漓,卻還強撐著起身行禮。
墨玹見了,忙伸手阻攔,任由那昂貴的狐裘沾染上殘膿汙血,他毫不在意,步履維艱地行走在傷兵之間,腳步略有踉蹌。
孫鵬上前扶他,言語關切:“殿下,天色已晚,您還是早點回宮歇息吧!這些天您都累壞了。”
“我沒事,跟他們比起來,我好的很。”說著,他又皺眉問道,“對了,阜豐關的探子回來沒有?依我猜測,北周的大批軍隊應該過了阜豐關了。”
“嗯!明日一早應該能收到敵方軍情。”孫鵬點點頭,復又愁容滿面,“此番北周可謂是傾巢而出,定然也有百萬之師,到時真如徐老將軍所言,兩股龐大的陣勢一旦開戰,我們未來幾年恐怕都要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了,不知殿下可有退敵良策?”
墨玹苦笑,只說了一個字:“難。”
如今小半個夜瞿國都被他們佔領了,短期之內又談何退敵?
這時,放哨計程車兵前來稟報:“殿下,軍營外有個綠衣衫的姑娘賴著不走,好像要找什麼人,您看……”
俊眸一亮,墨玹喜出望外,忙問:“她是不是不會說話,還揹著藥箱?”
士兵點點頭:“沒錯,看樣子像個啞巴!”
墨玹也不再多問,疾步朝前走去,遠遠就看見軍營外站著一道倩影。
即便在這嚴寒之地,她依然只穿著單薄的綠衣,一如初見。
周若娟朝他頷首,全當行了一禮,態度也和初見時一模一樣。淡然而笑,溫柔婉約。
墨玹看到她,卻像看到救星一樣興奮,自然也不在乎什麼虛禮,上前便問:“周姑娘為何在此?”
不等周若娟做手語,他已然猜到,自嘲一笑:“我真笨,周姑娘是醫者,自然哪裡需要便在哪裡!”
說罷,也不再廢話,墨玹隨即退後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禮賢下士:“姑娘請。”
周若娟也不客氣,理所當然地走在了最前頭。
綠醫仙的出現簡直就是雪中送炭,所有軍醫棘手的傷患到了她的手裡均能藥到病除,可謂神乎其神。
“殿下!這妙手神醫可真是名不虛傳!才幾個時辰,那些重傷昏迷計程車兵都醒了過來!簡直乃奇人也!”
孫鵬喜逐顏開,這還是幾個月來他這個粗漢第一次笑,墨玹歎為觀止,也不禁被感染。
“那是自然。藥王周伯策本就是煉藥宗師,他的孫女又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能來,是天助我夜瞿國。”俊眸流露出邪魅之色,他語氣淡然,唇角卻分明勾著一抹邪笑。
據他所知,綠醫仙可不只是醫術精湛那麼簡單,她還是個易容的高手。
當晚,他便在案前畫了一幅畫,第二天一早親自送到周若娟的面前。
乍一看那畫中男子,周若娟居然驚惶失色。
墨玹大感意外:“莫非姑娘認得這畫中之人?”
周若娟連連搖頭,起身便要離開,墨玹一把按住她的手,神色嚴肅,語氣懾人:“北周七王爺唐天政,你認得他?”
周若娟還是搖頭,目光始終不敢移向那幅畫,彷彿那是一張惡鬼的肖像,掙扎著想要逃離。
墨玹怎能容她一走了之?握著她的手,力道驚人。
“請姑娘如實相告,本宮也好知你是敵是友!”
周若娟見逃避無望,也不再掙扎,靜靜坐著,目光清冷,透著堅決。
墨玹嘆了口氣,知道逼一個啞巴開口是件相當可笑的事,即便她想說,那也得給她備上紙筆。
“其實我來,是想請姑娘幫個忙,不過見姑娘如此反應,我是斷然不敢強求了。只希望姑娘能給我一個答案,此人究竟與姑娘有何關係?”
周若娟看著他,緊繃的臉微微舒緩下來,卻仍然搖頭。
耳邊轟然迴響起那個男人冷酷決絕的話:“風間綠萼!你不是醫者父母心嗎?本王今日就屠下這滿城,我看你怎麼救!”
隨著那一聲話落,美若妖孽的臉龐瞬間扭曲變形,耳邊只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