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始終保持著淡然的神情,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流淌出來,他捧著玥姬受傷的臉龐,心猶如被尖刀剜著,他要讓這種感覺刻骨銘心,即使到了墨玹的身體裡,也要讓他體會這種錐心的奇痛。
“好了,哥哥是來跟你告別的,你這麼一直哭,他們該催著我上路了。”
墨珏說完這話,玥姬頓時不哭了,緊緊攥著他的胳膊,生怕他轉瞬消失。
墨珏湊到她耳邊輕聲說:“聽著,玥兒,雖然父王下令放了你,但王后絕對會在背後使詐,你出了城要保持警惕,一定要活著走出邊關,那裡雖在打仗,可畢竟離祁王的軍隊越來越近,只要到了祁王那兒,你就安全了。”
玥姬點點頭:“哥,我知道,祁王會保護我的,只是哥哥這回,怕是……”
說到這兒,她又哽咽起來。
墨珏微微一笑,寬慰道:“別怕,你就當哥哥換了個軀殼繼續活著,待將來兵臨城下,你再把哥哥的心裝回原來的軀殼,也算是圓滿了,不是嗎?”
玥姬流著淚,卻笑著:“好!我們一言為定,等到那一日,我一定要讓哥哥以君王之禮重新安葬!讓那些折辱我們的人都來給你殉葬!”
墨珏揉著她的頭髮,將奪眶而出的淚深深地咽回去,手一按,將她緊緊摟入懷抱,他點頭,莞爾笑道:“如此甚好。”
片刻之後,靳嚴走到牢門口,看著兄妹二人生離死別的場景,心裡微微有些發酸,可一想到自家殿下還在東宮等著這味良藥,他不得不催了。
“晉王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
墨珏很爽快地將玥姬推到一邊,舉步就朝外走。
“哥!”身後的玥姬撲通跪了下來,聲聲催淚,“哥!一路走好!妹妹送你!”
墨珏頓在原地,沒有回頭。
眼前,是向他招手的地獄使者。
玥兒,永別了,是哥哥沒用,不能讓你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
但願,還有來世……
到達東宮時,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
墨珏十分配合,寬衣,沐浴,最後換上素白的褻衣,由靳嚴直接領到東宮正殿。
那邊早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所有人都以為墨珏會被鐵鏈拴著拖進來,誰曾想,他就像回家一樣淡定自若。
楚煬將周若娟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師父,我有個疑問,你說這晉王死後會不會陰魂不散附在太子哥身上?”
周若娟點點頭,表示有這個可能。
“那該怎麼辦?”
周若娟想了想,朝他做了一堆手語:你留下看著他,萬一發現這種情況速來告知於我,我自會化解這股怨靈。
“嗯!師父你不說我也打算留下來,那可是我哥!”楚煬得意洋洋地摸著下巴。
周若娟沒時間再和他嘮叨,提了藥箱便進了內室。
內室中有兩張並排的軟榻,中間由幔帳隔開,據說這樣擺放是楚煬的傑作,周若娟苦笑著,平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從一個活生生的人體內取出心臟,再移植到另一具身體中,這究竟是殺人,還是救人?
她看了看左邊,墨玹靜靜躺著,胸口微微起伏。她再看右邊,墨珏同樣靜靜躺著,只是他的四肢被鐵鏈緊緊拴在軟榻的四角,連頸部都被牢牢固定著,唯恐他臨危逃命。
周若娟搖搖頭,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謀反大罪該處以極刑,如今她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正當她俯身清點藥箱物件時,墨玹把頭往旁邊側了過去,對面的墨珏也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過來。
銳利的目光對上淡漠的眼神,墨玹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真的不明白,為何此刻他還會是這般清冷淡漠的神情,難道他真的心甘情願被人挖去心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