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她被拉進了臥房,唐天政把受傷的手伸到她面前,意思很明確。
秋素雅愣了半天,不知該如何下手。
“我還以為你是這府中膽子最大的。怎麼?連替本王包紮一下都不敢?”唐天政挑眉看著她,明顯在刻意刁難。
無奈,她只能拿起桌上的紗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起來,動作緩慢輕柔,倒不似因為懼怕,而是擔心弄疼了他。
唐天政豈會因為這點皮肉之傷喊疼?不過看她專心致志的模樣,倒覺得賞心悅目,聲音也破天荒地柔和起來:“阿珠我已命人將其厚葬,此事到此為止,你也別再去找玥姬拼命了!”說罷,又笑罵了一句,“蠢女人。”
秋素雅不動聲色,耐心地將他的傷口包紮完畢,這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再蠢也沒有王爺蠢。”
臉色微微一變,唐天政看了她一眼,將手收了回去,漫不經心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當著本王的面動手,不就是明擺著看本王如何相救?”
心思被猜透,秋素雅倒也不緊張,起身朝他襝袵一拜,語調柔婉:“多謝王爺搭救,不甚感激。”
“感激?呵,看不出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這麼一流,都快趕上本王了!”
她盈盈一笑,看得出這個男人心情極佳,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不知王爺準備何時娶我?”
這問題一出,唐天政笑了,笑容透著一抹譏諷:“說你蠢,你還真是蠢。本王揚言要娶你,不過是想把事情鬧大,好讓那些滿腹怨念的百姓看清你的真面目,這不是更有趣嗎?”
一切瞭然於胸,她輕笑,語氣不以為然:“所以,王爺根本沒打算娶我,從一開始就打算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任人唾罵?”
唐天政慵懶地靠著椅背,語氣不急不緩:“不,我要娶,不但要八抬大轎的娶,還要昭告天下,讓南曌和赤炎的王親貴族都來觀賞。讓全天下的人好好看看,太子墨玹鍾愛一生的女人是如何取悅本王的!那一定很有意思!”
“你……”咬著牙,她不怒反笑,“好啊!我等著!”
說罷,她轉身朝外走去,臨出門時,唇角一勾,輕描淡寫地丟了一句話:“阿政,我喜歡你睜眼說瞎話的樣子。”
阿政……
唐天政皺眉,臉色陰沉。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這麼叫他了,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盛夏來臨,烈日炙烤著大地。
殷都街道上熙熙攘攘,不少人在皇榜前流連駐足,各種尖酸刻薄的話語不絕於耳。
“哼!這太子妃可真是不要臉!夫君屍骨未寒,她竟然要嫁給敵國王爺!”
“聽說還身懷六甲呢!算算日子,那會兒正是夜瞿亡國前夕,這不知廉恥的女人……”
“多少妃嬪佳麗淪落為軍妓生不如死,她倒好,撿了個大便宜,咱們的太子爺真是白瞎了!”
眾人附和著:“就是就是!簡直恬不知恥水性楊花!”
人群中,一道黑影穿行而過,墨色的斗笠遮住了他的真面目,轉眼就從鬧市口來到無人的小巷,又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個大彎,最後走進了一座偏僻的院落。
一進院子,立刻有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迎了上來,年齡稍長的上前問:“二爺,您去哪兒了?可把兄弟們擔心死了!”
黑影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張肅穆的臉,一雙瞳仁殺氣驟閃,隱忍的恨意堪堪爆發。
幾個人一看,驚得面面相覷。
黑虎寨蘇二爺,那是除了大當家敖戰,沒人敢招惹的狠角色!雖然他的來歷足以給身邊的任何人帶來殺身之禍,但綠林好漢向來不拘小節,管他豪門貴胄還是朝廷欽犯,一旦歃血為盟,那就是一輩子的兄弟!
“拿酒來!”
蘇皓一聲令下,立刻有小弟捧上來一罈酒,他二話不說,拍開泥封,仰頭就灌。
“啪”的一聲,酒罈被重重地摔在牆角,他終於怒不可遏地吼了三個字:“秋素雅!”
這一聲怒吼頓時驚得樹間鳥雀撲簌簌飛竄。
遠在祁王府的秋素雅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口水不小心濺到了對面男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