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凌瑀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著,小黑也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知道凌瑀突然停下的原因,也知道凌瑀為何口若懸河,卻不肯向前邁進一步。因為這是每一個漂泊在外的遊子歸鄉時都會有的近鄉情怯的情結,唯恐家中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無論是達官顯貴,亦或是貧苦百姓,都不能免俗。凌瑀可以在外面斬猛虎,懲兇蛇,但卻不敢在門前邁出那歸鄉的一步。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柔軟的角落,對於凌瑀來說,家,就是這樣一個所在,它代表著溫暖,代表著依靠,也代表著靈魂的棲息地。這裡有他的親人,有他的夥伴,他的根就在這裡。
“走吧!”小黑用力地拍了拍凌瑀的肩膀,眼中流露出一道鼓勵的目光。
小黑的舉動打斷了凌瑀的喋喋不休,其實凌瑀現在連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了,只是在把腦海中的記憶一遍遍的回放,然後闡述出來。現在的凌瑀心亂如麻,不是他不想邁出那一步,而是他不敢,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也許是擔心親人的身體,也許是擔心雨諾的傷病,反正就是一種緊張、焦慮、忐忑相互交雜結合的情緒,而從小黑掌心上傳來的溫暖讓他瞬間鎮靜了許多。
“謝謝,咱們走吧!”凌瑀向小黑投去感激的目光,輕聲說道。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你一個人面對各種複雜的環境和情緒時,往往顯得手足無措,而這時若是有一個人站在你旁邊,給你一點鼓勵,哪怕是一個眼神,你就會覺得身上充滿了力量。
二人正往前走著,突然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挑,外貌俊朗的年輕人。當他看見凌瑀的時候,手中的賬本“啪”的一聲掉在了雪地上。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凌瑀,試探著問道:“小瑀,是你嗎?”
凌瑀聽見有人叫他,連忙抬頭望向說話之人,而後驚喜地說道:“大個兒,是我啊,我回來了!你這是準備幹嘛去呀?”原來面前的人正是凌瑀兒時的玩伴,外號大個兒,大名叫凌雲。
“真的是你,太好了!兩年不見,你怎麼變樣了?唉,在成人禮我不是說要去經商嘛,我家老爺子就託我一個遠方表舅給我找了一個城裡的活計,我這好不容易抽空回趟家,還真巧,居然遇見你了!”凌雲高興地說道。其實也不怪他差點認不出凌瑀,因為凌瑀這兩年在松林渡了兩次天劫,每一次都是脫胎換骨,大個兒差點認不出凌瑀也屬正常。
凌瑀想起當年在成人禮上大個兒說過的話,輕輕點頭。凌雲的性格屬於跟誰都自來熟,而且要比同齡人圓滑很多,最主要的是他非常聰明,為人處世八面玲瓏。經商這條路,還真的挺適合他。
“對了,石頭和大壯怎麼樣啊?”凌瑀見到兒時的夥伴,極為開心,向大個兒問道。石頭和大壯也是凌瑀的小夥伴,石頭名為凌磊,為人敦厚老實。大壯是虎子的兒子,與凌瑀關係最好。
“石頭說要考取功名,現在在寒月城讀書呢。大壯嘛,每天跟著虎子叔進山打獵,早出晚歸的。昨晚我還跟他喝酒了呢,大壯哥現在可結實了。”凌雲見到凌瑀也非常開心,知無不言。
“那你這是要去城裡嗎?”
凌瑀將地上掉落的賬本撿起,撣了撣上面的雪沫,遞到凌雲手中,輕聲問道。
“本來是要回去的,現在你回來了,我就不走了,明天再說吧。”凌雲拉著凌瑀的手,開心地說道。凌雲雖然有城府,但卻從來不跟村裡人耍心眼,而且也不會用心機去害人。這也是北方爺們的豪爽和可愛之處。
“好!那等大壯回來,晚上咱們哥兒幾個好好聊聊,不醉不歸!”凌瑀摟住大個兒的肩膀,朗聲說道。凌雲身高約有七尺,而凌瑀經過兩年的成長,現在居然和大個兒不相上下。
“行,那晚上咱們哥兒幾個好好敘敘舊。對了,小瑀,你這位朋友是”凌雲極為聰明,自然不會將凌瑀身邊的小黑晾在一邊,雖然他的長相很兇惡。
“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外面結識的好朋友,你管他叫小黑就行了。你別看他長得挺磕磣,其實人很好,很無恥的。”凌瑀拉過一旁的小黑,大大咧咧地說道。
很好?還很無恥?縱使凌雲十分聰明,心中也犯了嘀咕,一時之間沒有理解凌瑀的話。不過他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不會讓氣氛冷場,凌雲連忙臉上帶笑,上前招呼道:“我年紀小,叫這位大哥小黑不合適,我就叫你黑哥吧,怎麼樣?”
本來當凌瑀說完話時,小黑的臉瞬間就更黑了,什麼叫磕磣?什麼叫無恥?他正想上前辯解,就聽到凌雲的話,這時臉上才露出笑容。他得意地說道:“兄弟,還是你會說話,比凌瑀強多了。你怎麼跟他是朋友啊,看你這麼聰明,以後少跟凌瑀來往,蠢是會傳染的,凌瑀這裡不好,會拉低你聰明的高度的。”小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呃”凌雲不知道面前這位凶神惡煞的黑大個是什麼來頭,只能乾笑著附和。
“嘿!你這朵奇葩,居然當著我發小的面擠兌我,是不是想吃熊掌了?”凌瑀見小黑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當著自己的面就開始給自己下絆子,他拍著小黑的肩膀,陰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