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片世界後,凌瑀凝神朝四周打量而去。這是凌瑀自小在北域雪原養成的習慣,不管他抵達什麼地方,哪怕是熟悉的世界,他也同樣會隱匿氣息,以神識打探四周。對於凌瑀來說,這片世界是陌生的,而往往陌生的世界中都會潛藏著許多未知的兇險。即便這裡有可能是埋藏華夏氣運的造化之地,凌瑀依舊不敢大意。他將自身的氣機隱匿,同時散出一縷縷神識,向這片世界探查。而後,他將聖龍護甲喚出,以防萬一。
此時已近戌時,游龍入海,倦鳥歸巢,天地間一片肅然。偶有蟬鳴蛙叫,並不顯得刺耳,反而令這片世界充滿了生機。凌瑀邁入的天門位於一座蒼巒之下,背側的青山高約百丈,雄渾壯麗。山間的古木約有兩丈高,鬱鬱蔥蔥,在皓月的映襯下折射出黑色的光暈。而凌瑀駐足的地方是一片一尺高的草原,這裡青草萋萋,散發出令人沉醉的香氣,一片生機盎然之景。往遠處看,連綿起伏的山脈縱橫交錯,並不規則,但它們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裡的青山都與之前凌瑀跨入的那片佈滿黃沙的青山不同。那扇天門中的青山透露著令人絕望的荒涼氣息,而這裡的青山卻被鮮花古木包裹。如果說那裡是一片絕域,那麼這裡便是一片天堂。
在距離凌瑀十里之外,流淌著一條寬約十丈的小溪,凌瑀藉著月色,甚至可以看到有魚蝦躍出水面,相互嬉戲,呼吸著落在水面上的濃郁靈氣。凌瑀的神識遍及四周,發現在身後的蒼巒中有數百頭野獸,它們中有獅虎豺狼,蛇蟒熊豹,雖然這些野獸都已陷入了沉眠,但是它們彼此之間卻很警惕,時刻戒備著,好像擔心其他野獸搶奪自己的地盤一樣。凌瑀發現,這些野獸雖然兇猛,可是卻並未身負修為,僅為普通的野獸。
感知過後方的蒼巒之後,凌瑀輕輕地搖了搖頭,邁步朝著前方的小溪走去。他並未登上身後的蒼山,但已經猜到,華夏氣運定不會藏匿在身後的青山之中。華夏氣運身為華夏之基,周遭定會有恐怖的生靈守護,而不會盡是些不懂修行,甚至尚未開啟靈智的普通野獸。凌瑀邁步走在草地上,青草上的露珠沾染到凌瑀的褲腳和鞋襪,將它們染溼。在凌瑀前行的途中,雙腳踩在草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偶爾會驚動匍匐在草地中的野兔。不過,它們好像並不畏懼凌瑀,僅僅抬頭看了看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便又再次陷入沉眠了。凌瑀一邊朝著小溪接近,一邊向小溪四周打量。他覺得周圍的青山並無異樣,若有機緣,或許會與小溪相關。
而當凌瑀邁步疾行了三里之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深吸了一口氣,暗中施展聖龍渡身法。而當凌瑀的腳下飄蕩起一層青煙之時,凌瑀竟然騰入了高空之上。原來,這片世界並沒有壓制修行者修為的禁制。
這一發現讓凌瑀喜憂參半,說喜,是因為他已經確定這片世界與外界一樣,並不存在壓制修者的禁制。說憂,是因為凌瑀聯想到,如果這方世界不存在壓制他修為的禁制,那同樣不會壓制赤鬼和雷王等人。
想罷,凌瑀搖了搖頭,施展聖龍渡身法朝著遠空疾行而去。在他沒有尋到華夏氣運,也沒有遇到赤鬼等人之前,一切的擔憂都是猜測。凌瑀的習慣是將最壞的一面先預想到,而後再於腦海中想出合理的對策,這便是未雨綢繆。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凌瑀知道一切尚有緩和的機會。因為若赤鬼等人還未尋到這片世界,那麼自己便可以近水樓臺。又或者說,如果赤鬼先於自己進入了這片世界,而沒有尋到華夏氣運,對凌瑀來說同樣還有機會。只是,凌瑀除了擔心赤鬼等人捷足先登之外,還擔心南宮羽等人。南宮羽、渡陵、崑崙妖王、伏亂和小黑五人已經先於自己進入了天門,不知道他們是否有所收穫,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遇到了赤鬼。
思忖之際,凌瑀已經抵達了小溪旁。小溪自西方的山谷中流淌而出,朝著東方下游蕩去。或許是因為水汽的影響,附近虛空中的靈力與小溪上空的水霧結合,最後如一層輕紗般將小溪遮住,宛若一位仙子罩住了絕美容顏,引人無限的遐思。凌瑀邁步走到溪邊,取出界靈指環中的水囊,想要將水囊灌滿。之前凌瑀在另一扇天門中被那裡的熱浪侵蝕,使得他已經將界靈指環中的所有清水飲盡了,而這裡溪水清澈,正好可以儲備起來。凌瑀探出雙手,洗了把臉,將數日來的奔波疲憊盡數洗淨。而後,他捧起溪水,猛灌了兩大口,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神色。這條小溪的溪水十分甘甜、清冽,不知是不是因為靈氣的影響,水中竟有草藥香氣。
而就在凌瑀將身上的近十隻水囊全部灌滿之後,準備起身離開時,突然感覺身後出現了一道人影。其實在凌瑀身後的修者動作很輕,而且已經十分刻意地在隱藏修為了。然而,他還是沒有瞞過凌瑀的感知。凌瑀在向水囊中灌水的時候站位很有講究,他半蹲在小溪邊,一條腿腳尖點地,另一條腿腳掌撐住地面。這麼做的好處就是,第一,凌瑀可以藉助水面依稀打量身後,第二,如果有意外發生,這種動作會讓他更快反擊。
當然了,凌瑀之所以能夠在第一時間感知到背後的修者,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的神識太過強大。自從他渡過混沌劫之後,凌瑀的神識之力堪比仙尊,很少有人可以透過隱匿氣息瞞過他的神識感知。
當凌瑀感知到背後有修者出現的時候,猛然將身邊的斷劍握住,而後毫無徵兆地劈向身後的修者。凌瑀的速度太快了,開封的斷劍發出陣陣龍嘯之聲,於虛空中打過一道冷電,聖人威壓滌盪而出,將草木攪碎。
而凌瑀身後的修者也沒有料到凌瑀的反應竟然如此迅捷,更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可以在自己剛剛抵達此地時發現自己。無奈之下,那道身影只好被迫應戰。他一邊快速後退,一邊翻轉手臂,隨著他的動作,一杆雪亮的銀槍被其祭了出來。當銀槍閃爍虛空時,一隻斑斕猛虎竟然從槍尖中飛撲而出,向著凌瑀撕咬而來。雖然那頭猛虎乃是幻化之物,可是卻宛若真實的獸王,虎嘯聲響徹山林,將溪邊沉睡的野獸驚醒,四處逃竄。
猛虎約有一丈高,利齒在皓月的映照下散發出凜冽的寒芒,猛虎雙目血紅,眼中兇焰懾人。它的利爪足有木桶般大小,爪尖鋒利無比,甚至將虛空都割開了一道口子。而且,除了猛虎之外,那道身影手中的銀槍也隨著猛虎而至。銀槍在虛空中刺出數朵槍花,在清涼如水的夜色中更添了一絲冷冽。銀槍長約八尺九分,槍頭不知是何種材質,竟然散發出璀璨的綠色熒光。槍身為銀色,上面刻有祥雲猛虎的圖紋,十分精緻。
望著猛虎襲來,凌瑀嘴角揚起一縷笑意,他雙手握住斷劍,並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僅僅一劍自高空霹下,便將猛虎斬落了。而後,凌瑀不退反進,在電光火石之間揮出三間,分別敲擊在槍頭和槍身上。斷劍和銀槍相接之際,嘹亮的脆響蕩向八方,火星四濺。而凌瑀的最後一劍,則直逼那道身影的咽喉。雖然凌瑀和那道身影皆盡施全力,但是他們的身上卻並沒有任何一絲殺意外洩,如同兩位重逢的老朋友相互切磋一般。
銀槍和斷劍相觸三次之後,凌瑀和那道身影各退半步,竟然打成了平手。在二人分開之後,凌瑀並未再次衝向對方,而是將斷劍收起,對那道身影笑著說道:“天心兄,你這些日子去哪了?真是讓我好找啊!”
原來,在凌瑀身後出現的身影赫然就是皇極四域中天外天的傳人,御世天心。之前在凌瑀被鎮界神碑鑽入體內之後,御世天心見無法相助凌瑀,便獨自離開了。倒不是御世天心見死不救,而是他知道隨凌瑀一同來到崑崙界的修者還有南宮羽和渡陵等人,雖然他對凌瑀的狀態束手無策,但是渡陵身為途靈界的界主,肯定有辦法相助凌瑀。所以,御世天心才不辭而別,獨自前往九道天門中尋覓渡陵的蹤跡,前去找幫手了。
見凌瑀已經收起了斷劍,御世天心也將銀槍收起。他對凌瑀抱了抱拳,笑著回應道:“凌兄,你也讓我很擔心啊!之前我見你被神碑鑽入體內,又不敢貿然相助,所以才不辭而別,前往九天門幫你搬救兵了。”
聽到御世天心的話,凌瑀感激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御世天心沒有說謊,因為之前在他的神魂進入丹田之後,界和天靈珠一直守在外界。他們後來告訴凌瑀,御世天心的確前往九天門去請援兵了。
想到此處,凌瑀笑著說道:“那天心兄這次幫我找到援兵了嗎?”凌瑀和御世天心雖然僅僅見過一面,但卻交淺言深,十分的對脾氣。所以,對於御世天心,凌瑀絲毫不懷疑。因為他知道,以對方的性格,是不屑於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御世天心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漢子,絕非虛偽之徒。只是,這一次的御世天心讓凌瑀有些意外,之前他見過御世天心的武器是一把古樸巨劍,沒想到他竟然還擅用銀槍,看來對方藏得很深。
“援兵倒沒找到,不過,我倒是找到了一件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御世天心說完,好像故意賣關子一樣,並未直接說出下文。直到凌瑀耐不住好奇,想要詢問時,他才繼續說道:“那件東西,便是華夏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