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倉的話將凌瑀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絲希望之火再次澆滅,本來凌瑀想要透過伯倉所見到的那名女子的容顏與凌天恆的話進行比對印證,如果雙方所言一致的話,那麼自己便可以確定,當年盜走唐槿萱屍首的人的確就是黑驢的後人。只不過伯倉說自己並未看清棺材中那名女子的容貌,他那模稜兩可的話讓凌瑀心中不敢確定。其實此刻的凌瑀也是十分矛盾的,他既希望凌天恆和伯倉見到的女子就是唐槿萱,又不希望他們二人見到的女子是唐槿萱。因為如果被黑驢後人從仙域運往幽冥的女子真是唐槿萱的話,那麼凌瑀便有了目標,這樣一來,他便可以直接前往幽冥鬼府。但若那名女子真是唐槿萱的話,凌瑀又擔心他們會對唐槿萱不利。
看到伯倉臉上略帶愧疚的神色,凌瑀感激一笑,輕聲說道:“多謝諸位前輩實言相告,據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況,那名被黑驢的後人從仙域運往幽冥鬼府的女子的確有可能是我的妻子,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前往地府探究一二。”黑驢的後人隱居在仙域,而且他們將那名身著婚袍的女子運往地獄的時間和唐槿萱失蹤的時間極為吻合。這件事是凌天恆和伯倉親眼所見,不會出錯。所以,凌瑀現在也十分糾結,不知道應該先前往仙域,還是先去幽冥打探。唐槿萱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尋到唐槿萱的屍骨。雖然以凌瑀此時的修為還不足以臨登仙域,但是若想強行闖入幽冥,還有有可能的。但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此時朝陽已經升起,金色霞光穿透雲層,射向大地,為天地萬物染上了一層金色霞衣。雖然一夜未眠,但眾人都是身負修為的大能,自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萎靡之色。酒足飯飽之後,眾人相互抱拳,揮手道別。
“諸位,我要跟隨老祖返回九天仙域了,所以咱們就此別過,若有來日,我再與各位道友把酒言歡。”經過昨天的那頓飯,凌天恆已經不再對法坤和伯倉等人冷言相加,之前他之所以看不慣法坤和伯倉等人,完全是因為他們逼迫凌瑀所致。如今連凌瑀都不再與法坤和伯倉計較,他自然也不會再提起昨日之事。凌天恆身為九天仙域邊疆的守護將軍,的確不能在虛無之地久留。所以,他才對黑驢等人抱了抱拳,朗笑著說道。
而後,凌天恆望向凌瑀,若有深意的望著對方,淺笑著說道:“凌小友,雖然你的修為還沒有達到仙人境,不過這次我和老祖下界,的確可以施展神通將你帶入仙域,怎麼樣?是否有想法和我們臨登九天呢?”
聽到凌天恆的話,法坤等人眼底劃過羨慕的神色。他們雖然身為仙尊,不過想要前往仙域的話還是需要穿過層層仙域壁壘,而如今凌天恆對凌瑀丟擲橄欖枝,也就是說,凌瑀可以直接跟隨凌家修者直通九天,這等機緣,是他們不敢想象的。若他們在問心境的時候能有這樣一位仙尊相助,想必他們在睡夢中都會笑醒的。同時,他們也暗自慶幸,當初沒有對凌瑀出手。雖然不知道凌瑀和九天凌家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但是看到凌天恆對凌瑀的態度,想來他們之間頗有淵源。如果當初他們真的對凌瑀出手的話,恐怕無論是天魔殿還是青屍門,都將承受凌家的怒火。凌家老祖功參造化,如果與凌家結怨,即便他們身在虛無境,也難逃追責。
“我......還是不去了。我在人間界還有許多未了的心願,我的父母親人如今還在華夏北域,我所愛的人,我的朋友們,我的師傅,我的同門都在這片充滿熱血的土地上。仙域的確是一處極道樂土,但若與我的那些親人朋友相比,我還是願意和他們在一起。就算我飛昇仙域,也想靠自己的雙腳一步步登上去。所以,前輩的好意,晚輩心領了。”凌瑀輕輕地搖了搖頭,並沒有絲毫的猶豫和不甘心,對凌天恆輕笑著說道。
“這樣也好,畢竟你從出生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有所依賴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希望有一天,在你了結了華夏人間的牽絆後,能夠在仙域與我重逢。不管怎麼樣,凌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我們......身上流淌著一樣的血液。還有,我們這一次回到九天之後,恐怕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了。人間險惡,你要照顧好自己,記住一句話,九天凌家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見凌瑀不願同自己離開,凌天恆也沒有勉強。
就這樣,凌天恆施展凌家功法,《破魔九轉》隨意念而動,僅僅用了一劍,便破開了上古遺蹟的禁忌,飛向了虛無之地。這也是凌瑀第二次見到凌天恆施展《破魔九轉》,望著天際彷彿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般橫亙在頭頂的巨大裂縫,凌瑀心生羨慕。他輕嘆了一口氣,暗自說道:“我什麼時候也能有如此修為啊!”同樣是《破魔九轉》,凌風施展的時候是一個樣,他施展的時候是一個樣,而凌天恆施展的時候,又是一個樣。
望著凌天恆離去的背影,黑驢扭頭望向凌瑀,輕聲問道:“小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聽你說,是老叫花子將你送到這裡來的。這片虛無之地不比其他地域,若想離開的話,憑你的修為,恐怕現在還做不到。”
“既然無法離去,那我就留在這裡修行吧。等到我什麼時候有了破開虛無之地的實力,再返回華夏大陸。”凌瑀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黑驢曾經說過,如果想要回到華夏,除非老叫花子幫凌瑀開啟界門,否則的話,任何仙尊之下的修者都無法開啟那處神秘的結界。如今老叫花子身在華夏大陸,不知何時才能返回,在他回來之前,凌瑀只能潛心修行。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透過自己的修為破開結界,重返華夏大陸。
“你們呢?準備在這裡繼續停留,還是返回虛無之地啊?我提醒你們,這裡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機緣。既然這裡被稱為失落的上古遺蹟,就意味著這裡早已不復往日的輝煌,荒蕪落寞,與絕地並沒有什麼兩樣。如果你們想要留下來的話,老子也不強求,但是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們。我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几千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結界開啟,我當然要回到虛無之地透透氣。”黑驢扭頭望向法坤等人,無所謂的詢問道。
聽到黑驢的話,法坤三人對視一眼,最後同時對黑驢抱拳鞠躬,恭敬地說道:“前輩,我們想同您一起回到虛無界。”三人知道,黑驢沒有對他們說謊,他被困在這裡數千年,如果有機緣,他怎麼捨得離開呢?
“凌小子呢?你和端木仙子有什麼打算?是和我們一起回到虛無界,還是繼續留在這裡修行呢?”見法坤三人決定和自己回到虛無之地,黑驢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後,他扭頭望向凌瑀和端木雨涵,笑著問道。
“我......我們想在這裡陪陪吳胖子,過些日子再離開。”聽到黑驢的詢問,凌瑀扭頭看了看端木雨涵,對黑驢數道。吳道就葬在這裡的墳冢之中,若凌瑀今日離開,那麼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與吳道重逢了。
“好吧,你拿著這道靈符,在你想離開的時候可以用靈力點燃靈符,我會在虛無之地開啟上古遺蹟的結界,接你回去。”黑驢將一道三角形的符咒交到凌瑀手中,輕聲說道。黑驢被困在這裡數千年,早已對失落的上古遺蹟瞭如指掌了。這片遺蹟很特別,從外面可以輕鬆開啟結界,進入失落的上古遺蹟之中。而若從內部開啟的話,卻難如登天。黑驢知道,這是因為失落的上古遺蹟不顯於世,所以才無法自內部輕易開啟。
凌瑀接過符咒,對黑驢道謝。而後,黑驢對著法坤三人點了點頭,四人各自施展功法,順著被凌天恆劈開的那道裂縫朝著虛無之地飛去。堪堪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熱鬧的人群就只剩下了凌瑀和端木雨涵二人,略微顯得有些冷清。不過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凌瑀對這種遠離喧囂的寂落感並沒有什麼不適,當年他在混沌之海的群仙殿中,也是一個人守著唐槿萱的屍骨沉寂五年,在唐槿萱失蹤後,他又獨自虛度了五年的光陰。
在眾人離去後,凌瑀和端木雨涵砍了一些古樹,打造了一間二層的木樓。二樓留給端木雨涵居住,而凌瑀則守在一樓之中。凌瑀每天的日常就是坐在吳道的墳冢前低聲自語,不知道是在和吳道聊心事,還是一個人自言自語。他清晨便坐到墳冢前,呢喃低語,一坐便是一整天。直到晚上月入中空的時候,他才回到樓中休息。就連端木雨涵也不知道,他和吳道為什麼有那麼多話想說。不過時間長了,她也習慣了凌瑀的舉動。
“雨涵,之前我一直看不慣凌瑀,我覺得他玩世不恭,一點也沒有修行者該有的樣子。可是自從吳道將自己葬在墳冢中之後,透過凌瑀的所作所為,我改變了對他的看法。他為了唐槿萱苦守混沌之海十年之久,後來唐槿萱的屍骨被人盜走,他雖然嘴上並未多說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裡很不好受。這個男人的心裡很孤獨,以至於深積心底的苦悶無法排解,所以才對已經葬入墳冢的吳道排解苦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對唐槿萱的事一直耿耿於懷,甚至,他已經有了前往幽冥的想法。現在他在吳道的墳冢前竊竊私語,與其說是發洩內心的孤寂,倒不如說是下定決心更為貼切。”望著端木雨涵凝望凌瑀的神情,冰鳳凰說道。
“什麼?你是說......凌瑀打算前往幽冥鬼府尋找槿萱妹妹的屍首?可是,如今槿萱妹妹是否在幽冥鬼府都不能確定,他又怎麼會如此篤定呢?那......我該怎麼辦?”端木雨涵眉頭微皺,不可思議地說道。
“怎麼辦不要問我,要問你自己,你不是一直都對他十分傾心嗎?在接下來的旅程中,你是打算和他一同前往幽冥,還是回到玄妙庵繼承庵主之位,都由你自己決定。”冰鳳凰搖了搖頭,不再像之前那般阻攔。
聽到冰鳳凰的話,端木雨涵輕咬朱唇,望著凌瑀孤獨的背影,輕聲嘆道:“你,真的想要前往幽冥,尋找槿萱妹妹的屍骨嗎?你知不知道,幽冥不比人間,那裡......是一片鮮血浸染的恐怖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