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每當我遇到困難,或是情緒低落時,都會希望她抱抱我,這種治療的手
法,漸漸變成一種習慣。長大後,我們之間的擁抱轉化成一種獨特的安慰方式,
而從未想過它會變成一種問題。
在和媽媽擁抱的那一刻,我所留心的,就只有她眼角獨有的奇異皺紋、臉上
那種如新月般寧靜的微笑、與及她說話那種奇特的表現方式。
〝嗯…積克呀,這算式不是這樣用的。〞
那時我會發現媽媽身上浮現出一種奇特的氣質,虛無的光會充塞周圍空間,
那是媽媽獨特的美。
別人或許不會理解,我所說的美,是指她微妙表情反應融入日常生活中所產
生一種天地一色的和諧感覺。媽媽不管做什麼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嫵媚與自然,
那是別人的媽媽,所有別的女人都無法擁有的。她每當微笑時就會現出的奇妙皺
紋,還有〝嗯…積克呀〞那種慵懶說話方式,好像直到世界末日,媽媽的臉上仍
掛著微笑,這種惰性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斷斷續續傳到腦海裡的媽媽的聲音每次總令人覺得哀傷,她那散發出耀眼星
輝的目光亦令我惘然若失,每次這個時候,我又變回一個無助的小孩,在夢與現
實之間痛苦地掙扎著。
外祖父也好,媽媽也好,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可是隨著時間流
逝,他們一個一個地離開了我的世界,剩下了孤零零的我,回憶前塵種種,記憶
的片段總會如發黃了的映畫般不斷在腦內重播,在這老舊的祖屋之中,伴隨著我
成長的那些歲月,已經一去不返了。
※
想先說說這間祖屋。
沒有人會知道,這間祖屋對我有多重要。
在我日常的〝夢境〞之中,每一幕也和這間祖屋有關,我無可能逃離此地,
這裡不但有我和她的所有回憶,還有仍然留在這裡的〝物事〞。
這是一間坐落於偏僻郊外的一間兩層小石屋,聽說是曾外祖父起的,年份相
當久遠,但究竟有幾多年曆史我也不清楚,只是從牆壁表面上的風霜與及裂痕看
來,這是我曾外祖父建的相信錯不了多少。
石屋和其餘兩三間小丁屋,建於新界山邊一條雙程馬路旁,平時馬路上車輛
往來不多,而且屋子本身被一片茂密的綠意所包圍,雨後整個地區更會籠罩在濃
厚的森林氣息之中,不介意過於陰森的話,倒也相當閒靜。
屋的另一邊不遠處是一個小沙灘,海灘的面積不大,且小石嶙峋,平時遊人
不多,間中才有三五成群的學生們來這裡燒烤或游泳。而鄰旁的屋子不是經營小
商店生意,就是用作渡假屋用途。遊客如此稀少,他們如何能維持得住,我一點
也不明白。
當然,在鄰居心目中,為何我們這間破屋仍未倒下,相信他們也同樣感到驚
訝。
老舊木材所做的玄關又破又爛,庭院裡的野草長得又高又密,一株半枯的大
樹鬱郁蒼蒼的蔽著半天,不知是菌類還是什麼的爬滿深色脫落的屋牆,屋內永遠
有一種塵埃在光影中飛舞的錯覺。一般人對於這一切或許會感到困惱不已,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