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該如何安慰少年,但如果鑄劍如能轉移少年的注意力,李沐覺得暴露自己也值得。一個人悲傷到極致會陷入偏激狀態,短暫的緩和後,李沐覺得少年的心情可能會好一點。
李沐操控著火爐中的黑泥,他當然不準備直接用鏽劍去試鑄。
兵器譜交給他的記憶就好像醍醐灌頂,鑄劍的步驟已經極為熟練。但李沐如今的精神掌控能力明顯還不如他鑄器上的造詣,於是李沐將黑泥壓成團,精神力卷著就丟進火心中。
“百金金剛折,厚土青冥劍的劍鋒不是磨出來的,是折出來的!”
這個折法極為講究火候,火勝了不是說就不能折了,但會折歪。折歪太多,成劍就是凡品。
黑泥巴不如鐵料般韌,李沐折不了,便用精神力壓出一個劍模。一柄土劍,如此便在火舌的吞吐中由黑轉黃,又黃轉白,最後變得赤紅一片被烈焰完全燒透。
“就是需這樣的大火!”
李沐將土劍培取出懸在空中。他看一眼少年,少年好像真被他鑄劍所吸引,一動也不動的呆看著爐火。
“你不尋死了就好!”李沐暗自鬆一口氣。
跟著他便將注意力繼續放在鑄劍上。厚土青冥劍的成品是由四層劍培構成,現在的土劍劍胚只是“厚土”內劍的一半,之後補齊剩下的一半,還要單獨再鑄出兩層“青冥”外劍。
“內催外劍碎,外催內劍摧城!”
對於這柄劍,這話是何等霸氣偏執的表達。這劍鋒則鋒鈍亦鈍,根本就是一柄皆斬皆殺之劍!
李沐又從地上尋了一坨黑泥。亦壓成劍形,但要比上一柄大、薄,好像是一個劍殼,剛好可以套住上一柄那土劍胚。
其實剩下三層皆是如此鑄好,然後一層層的套上第一柄劍胚。鑄造中的差別就只有火候與“金剛折”,此時黑泥受不了“金剛折”,區別就只有火候了。
“越外層,火需越大。”李沐控制著更多的柴火丟如爐中。火爐轟白,整個屋子都好似落入它的焰裡。身邊那少年呆呆的看著劍與火,額頭上泌出細汗。
三時過去,天色將黑,暮色將臨。李沐從火爐中卷出了第二把劍胚。
劍胚通紅如火,將之套在第一柄土劍上竟與之嚴絲合縫,完美契合。兩者之間好像本就一體,如今只是破鏡再圓,大道生回。
這樣,“厚土”內劍便當真成了。
李沐看著劍欣喜。
此時他已將那尋死的少年放下,少年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住爐火,埋下半個腦袋,默默的垂著淚。
後面“青冥”外劍李沐不準備繼續鑄。外劍需要鑄得極硬和極脆,用土來燒怕不是會燒到明天早上。
李沐將土劍插在了鑄器房的泥地上。一旁的少年卻豁然站起了身。
“咦?”
李沐一愣,趕忙又匯聚起精神力蓄勢待發。這少年他想幹啥?又要開始尋死了?
卻見少年兩步跨到土劍旁邊,滿頭都是熱出來的滾大汗珠。
“石溫亢謝過前輩開導!”
“我懂了!”
少年不顧土劍尚未涼透,伸手就去拔劍。
“滋——”
皮肉在灼熱的土劍上被燙出傷口,少年置若未聞。
“世間魑魅魍魎,本就是魑魅魍魎!”
“我死之後,我要天下皆殺!”
少年硬拔出入地兩寸的土劍,再也不回頭留念,一隻手抓起自己書生衣襬,直向李沐的院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