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幸玄有些心虛地看了竹中光俊一眼,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們並不全是竹中城主的家臣,無需切腹為竹中家族謝罪,如果能把你們這些道士都擊殺於此,我也算是功過相抵!”
身為竹中家臣的武士們自然是對本多幸玄這話發起了嚴重抗議——憑什麼是你們功過相抵,而我們去切腹謝罪?
本多幸玄身邊一個竹中家族出身的足輕大將更是跳腳罵道:“本多幸玄!你身為武士的榮譽被丟到哪裡去了?難道讓主將在自己眼前被敵人殺害得恥辱是一位合格的武士所能夠容忍的嗎?!如果竹中城主真有不測,我在切腹謝罪之前一定會先把你的懦弱行徑上報給藩主大人,讓大人發配你去為秀祥殿下守陵謝罪!”
另一位身為竹中家族家臣的武士看了眼本多幸玄頭上被斬斷一角的鹿兜,同樣陰陽怪氣道:“我可是聽說忠勝公從來都沒有眼睜睜地看著主將被敵人殺害的‘豐功偉績’,本多侍大將,你身為忠勝公的後代,就是這麼‘仰慕’自己先祖的?”
不得不說,“下克上”確實是鳳鱗州的傳統。
本多幸玄看著自己身邊抗議不止的武士們,摸了摸自己頭上僅剩一角的鹿兜,又想到放走敵人的罪過,還是猶豫不已,下不了決定。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竹中光俊突然開口道:“本多侍大將,各位,不如聽完一眼。”
亂哄哄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那些吵成一團的武士都想聽聽他們的城主會下達什麼命令。
竹中光俊被沒有直接下令,而是看著被人攙扶著的鄭譯,向他開口說道:“鄭主事,那些戰死的道士們都是英勇無畏的勇士,我向他們致以深深的敬意,但逝者已逝,你也不用太過悲痛。”
鄭譯冷哼一聲:“貓哭耗子假慈悲。”
竹中光俊也不在意,繼續道:“不管真慈悲也好,假慈悲也罷,鄭主事應該明白,活人是比死人重要的。”
鄭譯眉頭緊皺,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竹中光俊笑了笑,提議道:“其實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你們想活著離開,我也不想死在這裡。那我們不如合作一下,我放你們離開,你們將戰死的道士屍身留下,到時候我再找幾具屍體,對藩主大人上報說你們已經被斬殺殆盡——這樣子你們可以安全返回道府,我也不用承受戰敗失職之罪,這難道不是雙贏的局面嗎?”
說罷,他看了眼本多幸玄,微笑道:“我想本多侍大將和這些足輕士卒、武士們也不會放過這唾手可得的功勞吧?”
本多幸玄連連點頭,全殲十一名道士,這可是連自己祖上忠勝公都不曾做到的功績——畢竟忠勝公那時候道門還沒有來入侵嘛。
鄭譯低頭思量,最終嘆息一聲,點了點頭道:“你的提議可行。”
竹中光俊又恢復了他標誌性的眯眼笑,對本多幸玄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本多侍大將快些去把快馬前來吧。”
本多幸玄連忙讓自己的騎兵貢獻出四匹高頭大馬——鄭譯因為受傷,所以只能和聶展共乘一匹。
騎在馬上的道門眾人無不擔憂地看著挾持著人質的冉鶴歸,聶展更是忍不住開口道:“軒郎,我們走了你怎麼辦?不如我和你一同留下吧,也好有個照應。”
冉鶴歸自信地笑道:“展哥、各位兄弟,大家放寬心便是,我的運氣你們都是知道的,而且我相信竹中城主也不想和我這麼個小卒子同歸於盡。你們還是快些離開吧,主事的傷可耽誤不得。”
聶展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又看了看自己身前嚴重受傷的鄭譯,猶豫一二,道:“好!我們在集合的老地點等著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隨著一陣韁繩抽打之聲,道門眾人俱是駕馬狂奔而去,
煙塵消散,只剩下冉鶴歸一人面對著這一眾足輕武士。
本多幸玄朝著道門眾人遠去的方向,問道:“你看,他們都已經跑遠了,你可以放了竹中城主了吧?”
冉鶴歸活動了一下拿著“神龍手銃”的左手,一直舉著個幾十斤重的玩意,他的手早就酸了。
“不急,等他們再跑遠一點我再放人,不然你們這些騎兵追趕過去怎麼辦”冉鶴歸慢條斯理道。
本多幸玄看了眼同樣不著急的竹中光俊,只能耐著性子繼續等待。
一盞茶之後,都已經看不見那些遠去的道士的身影了,本多幸玄再次問道:“你看,我們現在肯定已經追不上了,你快放了竹中城主!”
冉鶴歸裝模作樣的向著遠處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對著本多幸玄吩咐道:“可以,你去給我找一條船過來,我和竹中城主一旦劃到金川對岸,我立刻就放人離去。”
本多幸玄大怒,破口叫罵道:“多麼無恥的要求!要是你到了對岸還不放竹中城主離去怎麼辦?你是在耍我們玩嗎!”
冉鶴歸眉頭一挑,將右手上的肋差抵住了竹中光俊的喉結,威脅道:“那我現在就把你們城主弄死在這裡怎麼樣?”
本多幸玄氣極,大聲叫嚷道:“你用你們道祖的名義起誓!”
“對不起,做不到。”
“真是欺人太甚!鐵炮武士準備,給我射死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