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江之所以知道,不是因為他吃過這些飯菜,他只是在窗外看見過這些場景。
他從來沒有吃過,但他想著,這些飯菜一定很好吃吧。只是聞著就很好吃了。
在他五歲大的時候,一個身穿白袍、腳踏飛劍、腰間掛著一壺酒的中年男子從村莊上空飛過。
所有的孩子都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御劍飛行的中年男子。
“媽媽,我看見神仙了!”
“真的有人在天上飛耶!”
一夥小孩紛紛往自家跑去,向大人訴說這神奇的一幕。
餘江沒有,不是他不想找人說,而是他無人可說。所以他仍舊呆呆地看著天空,看著白袍神仙消失的地方。
“小朋友,你在這兒坐著幹什麼?”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餘江回頭看去,這不正是那個在空中飛過去的白袍神仙嗎?
他舉著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白袍男子笑道:“你好。”
餘江這才喘過氣來,喃喃道:“你好。”
“你的小夥伴們都走了,你在這坐著幹什麼呢?”男子笑著問道,他一笑起來溫和極了,讓人忍不住信賴他。
於是餘江對男子說:“他們有家,我沒有家,所以我還在這兒。”
男子奇道:“一個人怎麼會沒有家呢?沒有家你怎麼長到這麼大的呢?”
餘江很奇怪,人為什麼一定會有家呢?他就沒有家啊,從他記事起,他就在這個村子裡漂泊,餓了就在村裡的老井旁睡上一覺。只要一睡覺,就忘記了飢餓,醒來的時候便感覺沒那麼餓了。
這是餘江最大的秘密,他沒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卻不知道為什麼,告訴了眼前的男子。
這個法子偶爾也會不管用,這時候,他就會在村裡人家的門外轉悠,有些心腸好的人家會讓他進去吃一頓飽飯。
腰間掛著酒壺的白袍男子聞言沉默了半晌。
餘江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是個什麼樣的意思,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感動。
片刻之後,男子說道:“有一個地方有吃不完的美食,你願意和我去嗎?”
餘江雖然小,可是不笨,村子裡最有錢的李大媽家都只能三天吃一次肉,眼前的男子竟然說某個地方有著吃不完的美食,這不是騙他年紀小嗎?
於是餘江說道:“我才不信呢?你沒有見識,就以為我和你一樣沒有見識嗎?”
他又想到村子裡關於人販子的傳說,有些腦袋不太靈光的小孩遇到陌生人的時候,被陌生人的謊言所欺騙,最終被賣出了村子。聽說啊,這些被拐走的小孩最後都被做成了黃金油炸餅,城裡人最喜歡吃這種餅子了。
餘江又不笨,所以他又說:“沒想到你穿得不錯,卻幹著人販子的事情。”
男子神色一僵,眼前的小孩的腦回路似乎……有些不普通。
“既然你是孤兒,這就好辦了。”男子一把抓起驚撥出聲的餘江,御劍而起,笑道:“小屁孩,我讓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人販子。”
餘江看著小村莊在視線中逐漸縮小,最終不可見,眼中流出了兩行清淚。
李大媽家還有一天就要買肉了呢,要是沒有遇到這檔子事,自己或許又可以蹭上一頓呢。
腰間掛著酒壺的白袍男子名為秋不平,乃是萬劍宗宗主莫愁的師弟,莫愁失蹤了快千年,他也執掌了萬劍宗快千年。
餘江還是那個餘江,只是再也不用藉助睡覺忍受飢餓了,也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已是秋不平的真傳弟子,是萬劍宗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但他依然記得那一天,記得那個白袍男子的笑,記得人販子的事情。
從那一天起他有家了,家人很多,除開那個“人販子”外,還有許多為人和藹的師兄弟,許多慈祥的長輩,當然也有不少整天花痴的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