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深巷中,一座頗為碩大的府邸靜靜立在中央,門口亮著兩盞微弱的燈籠。所謂荷府,無非是把錢府大匾拆下,換上荷字,再換一批管家親信下人入住,最多再重新裝修幾間屋子罷了。
而荷府正門,一個年輕的婦女站在兩尊石獅前急切的張望著,隱約能看見那婀娜曼妙的線條。
長巷盡頭,馬蹄聲響起,那美婦人激動的對貼身僕從阿福到:“那是老爺回來了。”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可算是回來了,老爺一路身體都好吧?雲滄睡著了?那女孩呢?”婦人小跑到馬車前,柔和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向馬伕黃伯問道。好像不是和一個下人問話,而是對方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交談著。
馬車內一抹昏黃的燭光照亮了這美婦人的面容,那天生紅的妖媚的櫻桃小嘴上是白淨無暇高挺的瓊鼻,一對柳葉般的妙目中水波流轉,便是無情時也有一番意趣。一對白鷺狀的白金吊墜穿在她飽滿的耳垂上,盡態而極妍,雍容而華貴。
黃伯點點頭,壓低聲音回道:“後面半天沒傳出話來了,怕是老爺和公子、小姐都累了。夫人您稍等,小人這就去喚老嚴。”他神色自若,顯然對這美婦人的禮貌習慣了。
“丹禾,久等了。”車內傳出一個雄厚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打碎了那微弱月光的寧靜。荷哲緩步走出馬車,臉上帶著別樣的溫情,包含了很多——有小激動,有小自得,有小思念,甚至有一點孩子般的喜悅。丹禾,全名申丹禾。卻是不顧忌那些禮數,什麼夫綱之類的在荷、申二人間恐怕不曾有過。她一見荷哲,立刻迎了上去,狠狠的緊抱了幾下:“夫君,妾身可想你了。”荷哲寵溺地吻了吻她額頭,調侃的說:“真那麼想我?不是想雲滄?”
申丹禾妙目微嗔:“是是是,想的不是你。十天不見就多了個女兒,誰想你這臭男人!”放眼泰山國,恐怕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人敢如此同丈夫說話了吧!但她這說的無意,馬車內的荷悅聽得卻是心驚膽戰——這義母啊,果然還是排斥自己的呀!
荷哲將頭伏在申丹禾耳邊,輕聲道:“荷悅那丫頭怕還是醒著呢,別讓她聽見了。那丫頭為了給你和府內人留下好印象,雲滄撐不住早睡了,她還*自醒著。才十五歲呢!”
申丹禾一聽心頭一熱,她就知道自己這夫君決計不會是看上了那個歌妓將她女兒收養來討好她。看來這姑娘確實聰明機敏,一定有異於常人之處。她朱唇親啟,輕聲問:“孩子叫荷悅?”
“對。我從森道大師做的詩中取字起的名。與荷田月下諧音,暗示悅兒勿忘出身,不忘本心。但求她不管遇到何事,都要悅之釋之,繼而化之。”
“好名字!夫君,快讓我見見她吧,讓她也瞧瞧我這義母合不合她心意!”
“好!”荷哲露出微笑,對著馬車輕輕喚了聲:“悅兒,出來見見母親!”
荷悅剛想起身,卻無奈地發現熟睡中的雲滄還緊緊抱著自己的羅裙。又不好直接推開這令人哭笑不得的弟弟。不禁苦笑一聲,這下難免要給義母留下壞印象了。
“爹……爹爹,雲滄他還睡在我腿上呢。”荷悅結結巴巴地說道。荷哲苦笑,自己竟忘了這,那懂事過分了的丫頭怕又是糾結好久了吧。而申丹禾則是直腸子,不禁怒道:“這孩子平時都文縐縐的樣子,一打瞌睡就沒一點禮數,這樣躺在姐姐身上,該罰!”
“丹禾,雲滄才九歲……”
“罷了,我去看看咱們這女兒吧!”申丹禾走向馬車,剛一拉開車門,就見坐著一個女孩兒,身著碧綠羅裙和綠色絲衣,人很瘦,但五官端正,面目清秀。在燭光映照下,一個白淨的小男孩正趴在女孩大腿上呼呼大睡,兩手還緊緊抱住女孩的大腿。美中不足的是,女孩忽然看見她後,臉上落出了驚慌和窘迫的神色。
彷彿過了好半天,荷悅從申丹禾的盛世美顏以及自己的慌亂中回過神來,柔柔地叫了句:“孃親?”
哪知申丹禾聽到這真心實意的兩個字,彷彿融化了一般,絕美的臉上露出了大喜過望的神色。彷彿聽到了最美的稱讚,聞得了天上有的絕唱。
“嗯,這丫頭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