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過去了。
這五天的時間內,刑楊城迎來了更加多的兵力,各路豪傑率領著自城兵馬,又有近七千士兵入駐刑楊城,總體兵力達到了令人聞風喪膽的五萬大軍。老城主邢蒙強忍著喪子之痛,同意將營地再次往內城擴充十里。
五天之內,刑楊城眾將制定了一些計劃,嘗試著越過壕溝,進行營救。派出的兵力,共進行了五場衝鋒戰。然而,第一場大戰,是黑水城、良文城與大芽都三城正副城主一同提出,一同領兵前去的。帶頭之人,正是荷哲。
他不能看著高擎世繼續畏首畏腳下去。繼續這樣發展,這場戰爭將永無止境!在壕溝竣工第二天,他就在清晨的大會上主動請纓,與另外兩城首領率領一千精兵,進行第一次嘗試衝鋒壕溝的戰役。
高擎世沒有辦法在眾將的目光中繼續畏畏縮縮,只得同意了荷哲的請求。那天清晨,三城首領身穿鐵甲,點出一千名步兵出城叫戰。
城樓之上擂起震天響的戰鼓聲,荷哲親自率領著先鋒部隊,各個身上都被具裝裹挾。他曾經參加過一次對西域的討伐,但僅僅是隨行官員。這是荷哲第一次穿上這麼堅實厚重的戰甲,親自率領這麼多人。他率先出城,就是為了防備對方直接用弓箭手將他們射成馬蜂窩。
然而,當刑楊城的城門轟隆隆地拉開時,正在壕溝後方嚴陣以待的冥澤國士兵們卻並沒有放箭。他們在看到一小批重甲部隊用盡最快速度朝著城牆兩側散去,最前排扎堆的兩三百個重灌盾兵立刻蹲下,將手中的盾牌舉過頭頂。
分散到城牆右側的荷哲見狀,連忙對還在城門內準備出動的眾將士揮了揮手,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跟在他身邊的,是同樣穿上了重甲的鄭二狗。他騎在一匹戰馬之上,重灌之下每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什麼差別。當前一晚高擎世同意了三城首領的出兵要求,荷哲回到城主大營告訴了荷悅自己明天將要帶兵出城的訊息。她實在放心不下,便請鄭二狗務必跟著荷哲一同出城。荷哲想了想,也同意了。
在兩側的先鋒部隊眼前,對方的陣型如同一塊巨大的頑石佇立,其內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在加上長達一里的壕溝,一眼望去就知道里面至少也有三四米的深度,寬度也達到了二米有餘。盾陣之中有長槍探出,隨時準備將衝鋒而來的騎兵撕成碎片。
荷哲是第一個如此近距離觀察到這時候敵軍佈置的人。他讓身後的將士們不要輕舉妄動,自己緩緩拍馬,往前面走了幾步,鄭二狗緊隨其後。就在這時,荷哲發現了一個令他更加驚訝的情況。
對方的盾陣上空兩三米處,不知從何處開始拉起了一條極細極鋒利的鋼繩。這條鋼繩反光,在太陽的照射下看不太清楚。荷哲隱約看見它,鋼繩幾乎細到與頭髮絲相近的程度,但只需要看一眼,他就知道這條極長的鋼繩無比鋒利,用的鋼材肯定也是他所沒有見過的。冥澤國拉起這東西,就是為了防止之前慕容毓將軍率領騎兵以極快的速度越過盾陣的情況!
荷哲的心不由得涼了一大截。他只看了一眼那條不知從何處起,拉到何處的極長鋼繩就知道——再強壯的戰馬,載著一個人也絕對絕對不可能跳起五米高的高度。能夠越過盾陣的高度已經是極限,而一旦接觸到那條鋼繩…
而且,對方現在沒有放箭射他們,不代表真正打起來的時候不會放箭。想要越過壕溝的阻礙,衝破盾槍陣型的防禦,還要抵擋無數的箭雨。真的能夠到達包圍圈內部,他們就要做出巨大的犧牲!
荷哲臉色變了,徹底地變得無比難看。回過頭去,緩緩地對著城門右側站著的一排士兵做了個手勢。這是讓他們鳴金的意思。
金鑼響起的聲音立刻朝著城樓內傳去。城門後方整裝待發的千名步兵中,立刻發出了激烈的議論聲。這還沒打呢,怎麼就要收兵了?
而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盾陣右側,兩扇大盾中間的一處細小縫隙中,忽然有一道帶著紅光的利箭射出,朝著荷哲與鄭二狗飛來!
“小心!”這一箭不算快,鄭二狗立刻反應了過來。他一把將身前的荷哲推下馬去。但這個動作已經延誤了一些時間,他不得不猛地雙腿一夾,提起馬頭。帶著紅色靈光的利箭一下子射入戰馬的額頭上。戰馬應聲倒地,鄭二狗重重地摔倒在地。
“城主,快回去!他的目標不是你!”這根帶著靈光的利箭,鄭二狗能夠猜到絕對來自於對方的那個禿驢。他不可能動用道術殺害荷哲這樣的凡人,他的目標只能是自己!
淬著靈光的利箭,絕對可以在第一時間之**穿他們身上的重甲!
鄭二狗情急之下,直接對荷哲使用了傳音術。被推下馬躲過一劫的荷哲滿臉塵灰,艱難地爬起。身後在城樓兩側以及城門內的將士們見到荷哲遇襲,群情激憤,荷哲連忙回頭大喊了一聲,“不,不要過來!”
他也感覺到了射死鄭二狗胯下戰馬的飛箭來歷不凡。它帶著一股強大的威能,即使是在重甲保護之下的荷哲也在飛箭擦身而過之際,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這個時候,如果後面的人來救他們,對方肯定會一舉殲滅所有趕來的人!
荷哲本來已經打算離開了。並且在出城之前就計劃著,對方第一時間即使放箭,也穿不透他身上的天隕鐵具裝戰甲,他和鄭二狗也第一時間縱馬回馳,後方士兵稍作掩護,有很大的機率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對方的箭…威力大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個修煉之人!修煉之人不可使用道術對凡人下殺手!城主,您可能也從大小姐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我的事。所以現在您趕緊回到城門後,他不會對你放箭的,他的目標是我!”
鄭二狗蹲在倒地已死的戰馬後方,焦急地給正在朝著他這邊踉踉蹌蹌走來的荷哲傳音道。他一把拉過走到旁邊的荷哲,再次叮囑了一番,直到看見他小步跑回城門內,被眾將接應過去了,才安下心來。
然而,鄭二狗此時的情況已經十分不妙。
和尚確實如他所言,並沒有對荷哲動手。鄭二狗趴在死馬後面,微微探出頭的一側。映入眼簾的還是黑壓壓的一片盾牆。盾陣之間的縫隙極其微小,他無法確定那個禿驢躲在那一塊盾牌之後,舉著僅僅一箭就足以至他於死地的靈弓,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那匹死馬的屍體。
鄭二狗知道,只要自己一探頭,基本上不可能逃過對方下一箭的追殺。
他回過頭去,看見城門內城樓上各位將士焦急地注視著躲藏在死馬屍體後的鄭二狗,皆是不知道如何安全地前去營救。城門邊上的荷哲瞪大了雙眼,卻絲毫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乾著急。
一刻鐘過去了。
鄭二狗已經全身是汗,靈力不濟,疲倦感湧上,突然感到十分睏倦。而對方那個死禿驢還真是沉得住氣,盾陣繼續擺著,他也在繼續等著鄭二狗露臉,給予致命一箭。
忽然,城門內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城樓上方發出陣陣激烈的聲響。鄭二狗再次轉過頭去,驚訝地發現在城樓上擠滿了士兵。他們正在合力搬著幾架造型威風的巨弩,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在城樓上的各個箭塔之上。
“嗖嗖嗖——”
三聲利箭破空的聲音響起,鄭二狗心提到了嗓子眼,卻見屍體馬腹上被利箭洞穿,箭頭已經露出半寸長度。禿驢沉不住氣了?再看了看城牆上已經快速搭建好的巨弩,他突然意識到,對面開始慌神了。
三秒過後。
三個強壯士兵合力,拉動一座巨弩射出一根箭頭浴火的黑色巨箭,瞬間飛過了他的頭頂,射向對方近乎無懈可擊的盾陣防禦。各個箭塔上的巨弩同時射出淬火巨箭,如同星火點燃天幕,燦爛的火光轉瞬即逝,落到身後的盾陣之中。
各種聲音同時響起——巨箭砸爛盾牌之聲,火焰竄起又被緊急撲滅的聲音,被巨箭砸中計程車兵的哀嚎,以及圈內將領大吼著維持秩序的聲音……鄭二狗立刻意識到,這是逃回來的最好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