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好無聊啊。咱倆的師父都在靈山上。之前不是說祭天大典早就該舉行完了嗎?結果拖了這麼久......”
“快了。要不是這樣,他們都聚到靈山上面幹嘛?”夏繁星沒有抬頭,敷衍地說道。
“不對吧?大師兄他們不是到范陽佈陣的嗎?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就說外面那些人,前段時間想來搞我們宗門也就算了,現在大典就要在范陽進行了,為什麼不去搞安祿山他們呢?”周竹疑惑地說道。
夏繁星忽然反應過來。對了,有很多弟子是並不知道,祭天大典是需要屠豕宗護宗大陣與范陽祭天大陣共同產生感應才能做法的。不過,周竹有一點說的倒確實沒錯啊,那些人難道不會直接去搞安祿山嗎?
回憶起玄能和他說的話,還有這些天來靈山上來的“客人”。他不懷疑在大陣關閉的那天會有人來挑起事端。但是...范陽就一定是安全的嗎?
玄能還告訴他說,安祿山會派兵來守宗人手...夏繁星突然恍然大悟,安祿山、玄能他們這些老滑頭都明白了一個自己剛剛才明白的道理——在昏庸的陛下正式將安祿山作為叛賊之前,宗門界的所有人,都是不會去范陽的祭天大陣找茬的。
宗門的敵人是宗門,提前對安祿山動手,不吝為最愚蠢而毫無意義的行為。對於宗門弟子來說,只有朝廷與安祿山開戰之後,方有與范陽為敵的必要。當然,還有很多人,包括宗門弟子還有朝廷官吏,他們與其私下勾結,兩面討好。然而對於宗門界來說,在此之前,關於安祿山的一切都是藉口,都是藉機狠狠地打壓屠豕宗的藉口!
亂世之中,人心險惡至極。無人不是兩面三刀,趁火打劫的小人。夏繁星緊緊地皺起了眉。人性險惡,實在是一次一次地突破了他的思想底線。
“師弟,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也是師兄偶然得知的。這兩天...之所以整個宗門內這麼緊張......”夏繁星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正滿眼疑惑的師弟,打算告訴他大陣即將關閉的事情。
“...正是因為他們的祭天大陣只有與我們的護宗大陣一同做法,才能起到祭天的效果。這是心和師伯天機道術中,一種獨特的祭天大法。需要兩邊的大陣同時發力。所以,在祭天大典進行之前,大陣肯定是要關閉的。正是因為大陣需要關閉...所以,宗門才讓我們六代弟子全部留守內宗。如果到時候別的宗門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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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梅峰山腳,天穴之內。
穹頂上長明燈每日突然的熄滅剛過不久,柔和美好的光束灑下穴底,靜謐祥和的景象近千年如故。
清晨時分,天穴內站著兩個男子。一個身著黑色道袍,另一個衣著豪放,雙肩露出。一身的肌肉健碩無比。
頂著大霧一大清早來到天穴內,王雲明和王雲海這對兄弟並不是來找樂子的。而是,王雲海有一件心事未了。
心昭道人與王雲明幾日前前往北海,將已經叛出宗門多年的王雲海暫時接回宗內。這個訊息只告訴了一些宗主信任的長老,再以高超的易容手段將王雲海真容遮住。近日來聚集在靈山各處的五代弟子們,則完全把他當作某位北極帝宮修煉紫微星術的神秘高手。
“宗主大人說,他就葬在這裡?”這對兄弟不知道在這站了多久了,易容後英俊大減的王雲海皺了皺眉,盯著眼前一池冒著靈光的池水,問道。
“師父是這麼說的。雖然,玄能仙師並沒有承認哥哥你的事情與他有關。但是,畢竟是在永梅秘境中出的亂子,導致了無辜之人死去。當年蘇道友來到宗門的時候,就把他葬在了天穴清池之中。”
王雲海深深地嘆了口氣,“弟弟,哥哥知道你是相信我的。但我多麼想聽到你大聲地告訴我,當年的事情,我不可能愚蠢到這種地步!一切,都是他暗中作祟!”他憤憤地指了指頭頂上空聖潔無瑕的天穴穹頂。
王雲明醜陋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但十分平靜地說道,“哥哥,你知道,我既為屠豕宗弟子,就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我相信你不是因為什麼冬桃根而七殺星宮毀盡的,但我同樣不覺得這是仙師有意而為,他把你害慘了,能得到什麼呢?最後一點,雖然此地離峰頂七十九里,但仙師他老人家很可能在聽我們說話。我想他也應該知道你的到來了。哥哥,注意言辭。不要讓他找你的麻煩了。”
王雲明說了一通,王雲海一直低著頭。等他說完後,才抬起頭,拍了拍王雲明的肩膀,故作輕鬆地說 道,“我也只是說說罷了。你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在屠豕宗裡好好地闖出一片天來!”
說罷,他緩緩邁步走到清池之前,忽然雙膝跪下,也不顧地上溼漉漉的花草。王雲海閉上了眼睛,心中默唸著早就想好了的話。
他已經變了,不再是十八年前那個,為了洩憤,殺害無辜的人了。
當年,在玄能與心衡的允許下,蘇巧將她最愛的男子葬在了這處清池內,千年清池有靈,載不下一具滿懷冤屈的屍體,池底一沉就是數百米,屍體與棺材分離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池底又被玄能封上了,只留了一個棺材板在淺底。宗主心昭告訴他們這事的時候,王雲海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十八年前的他,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從雲端跌落的感受,讓他現在還心有餘悸。然後就是與整個宗門為敵,叛出宗門,隱入民間。獨自一人苦修著入門十分不易的紫微星術。仇恨、挫敗、不解、憤怒、疲倦,種種的負面情緒將他拖入了萬丈深淵,一拖就是兩年,直到他鐵下心來離開雲貴。
當時的王雲海,在那座深山裡,以自己的私怨羞辱了蘇巧,殘殺了她的戀人。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沒有理由,只是因為這兩人與心衡關係密切,而心衡是屠豕宗的長老,關於屠豕宗的一切,除了唯一理解過他的宗主大人外,都是他的仇人。
在北海的這些年裡,他改變了。這十八年裡他經歷了更多的事情,手上沾染了更多的鮮血,將他變得真正成熟了起來。最後,他早已在北海立足,在郡內有一幫散修兄弟,在渤海甚至與北海群妖為友。周圍的各宗各門,無人不知道他王雲海的名號。但卻無一人知道,他的過去。一切的一切換來的是“少紫微子”的雅號,還有一個真正洗盡鉛華,最終成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