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馬隊的老大姓李,他非常健談,或許對方是堂堂城主大人的千金吧。他自認為這是個很不錯的商機。
荷悅做出對蠻貂皮料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聽他嘮嗑了半天關於馬隊出塞冥澤國購置皮料的事,卻由此得知了許多新鮮的訊息。諸如,他們共有三個馬隊,在今年剛入夏的時候負責出塞購置蠻貂的任務。他們是黑水城馬隊的。而這三個馬隊,又共屬於一個商隊的。這個商隊呢,是太子以便利軍隊行動為由,出資建立的。
商隊包攬多項生意。諸如幫助西域盟友運輸軍資,帶領使節團隊出塞,還有像這一隊一樣,代表太子出塞購置稀有物資。
荷悅聽了這些,聯想到鄭二狗說的事,原來是太子殿下自己用人不慎,自己手下的商隊出現了騷動。她感覺有些不公。父親因為荷康的事情,早就被搞得焦頭爛額。但太子殿下卻對自己內部的騷亂一無所知。更難受的是,因為森潛的緣故,她不能將這事告訴別人。而且太子也絕對不會相信。
“我們目前送到京城裡,有三百斤蠻貂皮料,還有二十隻成年蠻貂,正在飼養中。嘮了這麼多,荷小姐,你剛才摸過皮料,是否有意向訂製一件皮裘為秋季做準備呢?說不定,城主大人對這種新奇皮料也有興趣呢。”
荷悅點點頭,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而且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來說,皮裘設計的外觀確實太中性了一點,其它種種功能都無法掩蓋這一點。她靈機一動,問道,“李大哥,你看這吳尚宮設計的皮裘,更像是男裝。我想回去和父親商量一下,這種稀有的皮毛原料能否直接進過來,然後自己找裁縫設計成漂亮的女裝呢?那每斤皮料的價格又是多少呢?”
“這個...”李老大看了周圍的手下們一眼,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看起來大家都沒想到,荷悅這麼一個孩子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荷小姐,目前蠻貂品種還未能在我國普及,朝廷需要將這三百斤皮料控制在他們的手裡。這個問題,您如果真的有興趣,其實應該去問太子殿下的。”
“哦...那算了。我對這種樣式的倒不是特別感興趣。說不定父親會有想法。我幫你們回去問下吧。”荷悅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李老大臉上有些失望,但還是微笑著說道,“如果城主大人喜歡的話,說不定也能在黑水城掀起一股潮流呢。”
荷悅往周圍看了一眼。除了這一桌外,幾乎所有的世家子弟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展覽臺上正滔滔不絕的吳伊尚宮身上。她微微一笑,湊近了些身邊的李老大,說道,“沒關係,你先送一件到喬府來吧。我先買來看看,再想辦法給父親推銷。對了,照你之前說的,由於戰事的原因,你們商隊還有不少馬隊被封鎖在冥澤國境內,暫時無法回國?”
桌上距離較近的人們都把奇怪的目光投向她。李老大說道,“是的。目前還有三支馬隊。太子殿下應該已經往邊境寫信,準備讓邊將放他們過關了。”
“我想以荷府府邸的名義,請他們隨便哪支馬隊在回國之前,為我們帶一些蠻貂皮料來。僅僅是以個人名義。不知李大哥覺得如何?”
離得近的幾個男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李老大先是一愣,隨即也笑道,“荷小姐,您這是要自己做研究嗎?”
“那倒沒有啦!僅僅是有興趣罷了。只是,李大哥,你看,這不屬於朝廷的那三百斤皮料,就相當於我們荷府與那個蠻族部落做的交易。你們幫個忙,賺點小錢,這樣可好?”
周圍幾人收起了臉上不屑的表情。李老大頗有些興致地和幾個兄弟對視一眼,對旁邊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男子點了點頭,他開口道,“荷小姐,那個部族與邊境不遠,如果按你說的,在獲取入關許可之前,弄到幾張皮問題也不大。在我們馬隊一週前入關時,就有一支馬隊在我們後面,不過他們被攔了,現在估計還沒進來。”
對了,就是他們。荷悅心中一緊。這支馬隊的隊長一定就是被冥澤國收買的人。
“在下與那支隊伍裡有人認識,可以想辦法,託他趁這兩天買幾張皮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遲一週,他們應該能入關。我們可以與他事先講好價格告訴您。您只需要在最遲五天之後和城主大人商量好,把錢帶來,其他的事,如何送信、拿貨之類的全部包在我們兄弟身上。”
“很好,請問這位大哥貴姓?”
“我姓劉。這件事最好不要讓馬隊老大知道。他們頭頭是個死腦筋,不一定會願意做這個生意。我們只需要與自己的人交流就好了。”劉姓男子說道。
荷悅笑了笑,輕輕拿起 面前的一個酒壺,為李老大和他各滿上一杯。幾人看得慌神,連聲說道使不得,好在其他桌上壓根沒人注意到這邊來。荷悅卻不管,拿起一個乾淨的酒杯,給自己也倒了半杯。
她微笑著舉起酒杯,“李大哥、劉大哥。其實,我只需要一個能夠帶貨的人。其他的繁文縟節,不用你們操心了。你只用把那個能夠信任的人的名字告訴我,其他事情我可以自己找人與他商榷。”
幾人皆是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姑娘想法這麼多。“荷小姐,您不會不相信我們吧?”
荷悅保持著微笑,“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想勞煩各位。該給各位的酬勞,貨到了一定少不了。”
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一條錦囊妙計:按照森潛說的,這個陰謀僅僅侷限在一個馬隊隊長身上。只有一個人被買通了。她打算讓鄭二狗潛到他們駐紮的地方與這個人會面,然後,問出他們原先護送的人的身份。再去了解一番,為五天後他們入關之時劫路擒賊做好充分的準備。至於那些皮料以及要支付的錢財,等五天後他們這個馬隊被一鍋端了,自然就不再是荷悅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劉姓男子與李老大對視一眼,最終點了點頭,“那也無妨吧。就是奉勸一句,荷小姐做這些事需要多多注意安全才是。我這位朋友,在馬隊裡有個外號叫張半雷,他辦事你可以完全信任。不過這人愛好錢財,您自己去找他的話,恐怕得被坑。今晚上我們就給他傳個信,幫你把價格講好,你再去找他,這樣好一點。”
“多謝幾位大哥了。幾位如此熱情,等貨到了在下一定上門道謝!”
“荷小姐太客氣了。我們收取的錢財直接算到半雷兄弟裡面就好了。就當交個朋友,幫忙是應該的,象徵性地收點您的錢就行。荷小姐千萬不要太客氣了。”李老大笑道,為周圍幾個兄弟還有荷悅都倒上了酒,“小姑娘年紀輕輕,很有眼光,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嘛。不愧是城主大人的千金!哈哈!”
荷悅拂袖遮面,飲盡杯中的美酒,“李大哥謬讚了。”
隨便聊了幾句後,荷悅起身行禮,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周圍依舊被火熱的氣氛包圍著。秋服展覽已經介紹了一半的款式,不少貴族子弟們都開始端著酒杯,在一張張桌子間互相搭訕。吳伊和手下人仍在上面介紹著層出不窮的新衣,人人都很興奮,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城主千金方才在這張桌子上坐了這麼久。
總算是搞定了第一步,荷悅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邁著輕鬆的腳步正走回自己的桌上,不經意間回眸看了嘉賓桌一眼,卻突然看到了頗為奇怪的一幕。
荷悅身材比較高,正好能看到一些王府宴客廳上的高窗外的情況。她只看到一個人頭,披頭散髮的,臉看不清楚,還有未乾的血跡,是個中年女人。她剛才似乎趴在高窗上在看裡面的情景,窗戶有一個人差不多高,荷悅只瞥見她的臉露出,她就像感覺到了一樣,連忙趴了下去。
這種披頭散髮的女人,是怎麼混進三樓來的?荷悅心中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而且,雖然只堪堪瞥見一眼,但她表情的驚慌與無助,一瞬間都寫滿了整張臉。似乎...她正在躲避別人的追殺一樣。
不會是王府逃出來的僕役吧?荷悅心裡嘟囔了一句。坐回座位上。桌上的姑娘們面色緋紅,似乎暢聊地很盡興。喬欣見她回來,興沖沖地拉住她,說道,“荷悅妹妹,一會兒趕緊看臺上。你可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啊!尚宮姐姐現在要介紹的,是之前就一直傳的展覽會大頭。是尚宮之首李琴尚宮親自設計的。”
一旁的喬二姐喬茵也頗有興致地說道,“而且,她的靈感來自於之前一直說的東海群島。原先是我們朝廷的商隊出海,經過那個島上。這些男人們都覺得那裡的姑娘身上的衣服特別漂亮,特有魅力。我們都看過畫像,她們的夏裝非常有特色,奔放感和美感協調一致。李尚宮設計的秋裝,肯定也吸收那邊夏裝的優點。這可是今天的重頭戲呀!”
高家的姐妹們也一旁附和著。幾人的目光注視在前方正在把衣臺推出的幾個人身上。而周圍已經活躍起來的氣氛也安靜了些,貴族小姐們坐著站著,目光都聚集在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