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老僧道,“施主無礙,當真幸事。”
這反應跟江昀所預料中的不太一樣。
他還以為,有一場惡戰要打呢。
看這老僧腳步虛浮、臉色有點發白的樣子——好像,他也不是什麼高手?甚至似乎都沒有武功在身的樣子。
不過,江昀仍舊沒有放鬆警惕。
“想來,玄一法師會給我一個交代的。”他捏緊了手中的劍,如是說道。
“唉……”玄一法師的臉上有悲色,“我本小隱寺主持,但說是如此,過往幾十年間,都是隻有我一人在這間寺廟中。平日裡,靠著周邊村鎮的香火供奉,還有幫人做法事、賣些草藥,來保持生活。我不食肉、不求好衣物,花不了幾個錢。偶爾有些修繕工作,也可以靠積攢的錢財,僱些村民來做。”
“三年前,我上山採藥,發現了三個受傷的年輕人。我把他們救回了廟裡,養好傷之後,他們說他們是被仇人追殺,回不去家鄉了,想要留下來。”
“隨著年歲越大,一個人操持這間寺廟就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所以我就答應了。我幫他們剃度,收為弟子,取法號為涅真、涅賢、涅宏。”
“知人知面不知心,起初一年尚好,第二年開始,他們就有些不聽話了;到了第三年,他們與一對暫住本寺的旅人夫婦起了衝突,夜裡竟然喪心病狂的殺了男人,姦殺女人。”
“我知曉後,欲把他們逐出寺門,但沒想到這三人更加喪心病狂、忘恩負義!他們竟然在嚐到甜頭後,將我軟禁,霸佔寺廟,然後專做劫殺旅人的事情!”
“後來我聽他們閒聊,才知曉,他們原來竟就是山賊出身,被太真劍派的幾位劍俠搗了老巢,他們三人受傷逃出,這才被我救了……都怪我自己,引狼入室!”
“一年間,死在這三個賊徒手裡的人,不下二十!”
說到這裡,玄一法師痛心疾首。
江昀不為所動:“那你為何不在他們殺人之前做提醒。”
玄一沉默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堪,默然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第一次的時候,我有做提醒,那人想跑,還沒跑出寺門就被殺了。他們把我毒打了一頓,打斷了一根骨頭,還把我餓了兩天……我是真的怕了……我也想過乾脆一死了之……後來覺得,我還是活著,也許有一天能阻止他們……之前他們沒動手前,我也敲了木魚想要提醒你……”
玄一說到後面,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這些話,在江昀聽來,都是些沒有什麼說服力的藉口。
歸根究底,還是玄一貪生怕死罷了。
但這也是個可憐人,雖然江昀恨其在那三個賊人作惡的時候,沒有更多的阻止,但是作為一個並無武藝在身的老人,他又能怎麼辦呢?
他所有的錯,都建立在‘想活命’這個基礎上。一個人,想活命,又奈何?
原本,江昀是打算要將他也給殺掉的,到現在,他卻是有點下不了手了。
當然,搞不好玄一是在騙他。
常厲矞有透過神魂分辨謊言的能耐,江昀在‘隕靈奇術’上才剛入門,沒這種本事。
但他仍舊願意相信這老和尚說得是真話,他要演技真有那麼好……那也沒啥辦法。
信歸信,懲罰歸懲罰。
江昀拿著劍,走上前去,說道:“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信你,不過也無所謂了,你最好老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