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死”之一字,說來簡單,可要真的做到捨生忘死,又豈是那般容易的?
當何沅君來到山崖上,看著那寒風凜冽,深不見底的高聳懸崖,一時間,腦海中對義母的所有愧疚,瞬間就被死亡帶來的恐懼給深深填滿。
心裡想的全是,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何要這般輕賤自己的性命?
難道除了一死,就別無他法了嗎?
一燈大師將義父留在身邊,便是不讓他見我,那我是否也能就此離開大理,從此天涯海角,與義父不再相見?
生死是離別,而天各一方,同樣也是離別,自己為何要這般想不開?
隨著腦海中不斷湧現出無數的念頭,何沅君看了眼這片廣袤的天地,只覺心頭登時一寬,似乎人生的意義,或許不止於此。
只是接踵而來的問題就是,她離開了大理,又能去哪?
她一個弱女子,雖然會些拳腳武功,但想要在江湖上行走,卻是不夠的。
由於義父義母都是江湖中人,何沅君自小對江湖上的事也知之甚多,深知江湖上的爾虞我詐,遠要比所謂的英雄俠義更加現實,像她這樣的女子闖蕩江湖,是十分危險的。
只是除了義父義母,和幾位師叔伯之外,她又實在沒有相識的人了。
就算有,也是大理人士,怎麼能帶自己離開大理呢?
正想著的時候,何沅君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那日在牟尼堂中見到的青年身影。
雖說對方當時不知規矩的盯著自己看,但眼中卻並沒有那種讓人討厭的目光,自己還依稀記得對方的相貌,面如冠玉,劍眉星目,倒不像是個壞人。
正當她想著對方的時候,卻不料身後突然傳來了陌生人的聲音,似乎還在朝自己靠近。
誤以為是登徒子的她,自然立馬警覺起來,不料一轉過身來,見到的竟是不是什麼登徒子,而是腦海中浮現的那道身影。
這種心想事成的夢幻感,著實讓何沅君震驚了一下,加上本就心慌意亂,這才導致一個不慎,從懸崖上跌了下來。
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捨身來救她,雖說這個救人的方式有點滑稽,有點蠢就是了。
而後她就看到對方跟自己一起摔下山崖,還以為兩人要做一對亡命鬼時,卻見與對方一起來的高瘦漢子,竟然拉住了他們。
只不過比起趙與芮那倒立的視角,何沅君更容易看到黃鼬那吃力的表情,很明顯是有傷在身,已然要堅持不住了。
面對生死考驗,人性的所有醜惡都會在這一刻暴露出來。
哪怕是何沅君,也希望對方能再堅持一會,或許能等到有人來救他們,儘管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但趙與芮的話,卻再次重新整理了何沅君對他的認知。
讓對方放手?
難道他就不怕死嗎?
何沅君跟在武三通夫婦身邊,也見識過不少大人物,一眼就能看出二人誰是主僕。
自古以來,只有為了主人,捨棄生命的僕人,怎麼可能會有主人為了僕人,而甘願捨棄自己性命的?
但不管她有多麼不可置信,可事實卻真切的發生在了自己眼前。
見對方罵完僕人後,又來說自己的不是。
要是換了以前,何沅君說不定還會心有不滿,甚至會覺得委屈,但這個時候,她卻只想迫切的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你叫什麼名字?”
要不是騰不出手來,趙與芮就指著對方鼻子罵了,誰料何沅君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整的他都不自信了。
“咋滴?到了陰曹地府還想找我算賬不成?”
趙與芮一臉警惕的看著對方,感覺對方莫不是冷風吹多了,把腦子灌傻了?
這種情況,是問名字的時候嗎?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