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退天熹,酒涸人歸,柏鳴鴻伴著微沁涼意的晨風回至自家洞府,起訣烘乾了朝露沾溼的衣袍,而後便就往玉榻之上跌坐而下。
如今曜陽宗與紫羽天已是簽訂契約,兩宗間劃地自治,在這東曜離州毗鄰而居,且曜陽宗嚴詞駁回了紫羽天傳道於源墟本土生人的要求,這便就是憂心後者有朝一日反客為主。
也因這般,曜陽宗此前撒出的諸多弟子如今大多已是踏上歸程,獨留下落霞山脈這一處咽喉之地。
雖是仍有留守之命,但落霞山中眾人實則皆是未將其當做一緊要之事,便就是柏鳴鴻,心中雖是對此番和談仍舊存疑,但卻也並不認為紫羽天會在這區區三載內妄動干戈。
“留守三載已成定局,下來時間便就安心修持吧。”
心下思定,柏鳴鴻於玉符中傳出數條訊息,再往府門之上打上道禁制,而後便就焚爐清香入了靜去。
冬去春來,夏花秋實,山崗之間四時變化最是彰著,落霞山脈亦是此般,方至深秋,層疊山林便已是被赤色染遍。
是日,數名通脈弟子正自行於城牆之上,步履雖是緩慢,但卻透著股囚鳥將要入林的欣喜。
“卓兄,這幾日我隱隱感覺破境在即,待回宗後,說不得就可直入煉腑了。”
“呵呵,你便就說大話吧。”
“卓兄竟是不信我?那做一賭約如何。”
“你要賭何物?”
這處正自聊得火熱,遠方拐角處卻是行來一男一女兩名修士,二人放眼望去,立是停下話語,待至近前才是執禮道:“見過隊長,見過黃師姑。”
來人正是方才出關的柏鳴鴻與黃沐清,得這三載修習,柏鳴鴻離下一小境雖仍是路遠,但也算所得頗豐,而黃沐清如今修為卻已是到得關口,回宗後便可嘗試突破。
“原是卓師侄與孟師侄,今日是你二人尋執?”
“正是。”
“那便去吧,無須在意我二人。”
“是,隊長。”
那兩人再是一禮,而後便就快步離了此地。
看眼二人離去的身影,柏鳴鴻面色糾結回過身來,疑聲道:“沐清,我平時應是頗為和善的吧?”
黃沐清噗嗤一笑,脆聲道:“若說你苛待部下,那倒確是冤枉你了。”
“是吧,那這兩位師侄為何如此拘謹?”
“咯咯。”黃沐清快行一步來至前方,而後便是迴轉身形,雙手牽起柏鳴鴻唇角,含笑道:“每回你想去說些個體己話的時候,那面上可就難見半分笑意了,板著個臉,彆扭得很,他們不拘謹倒還怪了。”
聽得此言,柏鳴鴻眉間微蹙,似是在思索黃沐清方才所說緣由。
兩人這處站有幾息,黃沐清卻是忽得面色一紅,將手撤回後便就快步往前行去。
柏鳴鴻這才是回過神來,邊是追去邊是言道:“你說的確是有幾分道理,不過這可不是說改便改的啊。”
二人再是並肩,黃沐清微一側首,面色如常道:“倒也不用改。”
“這卻是為何?”
“改了便不是你了。”
“嗯?”
“哎呀,不與你說這閒話了。”黃沐清伸下纖腰,輕快言道:“三載之期已是隻餘旬日,終是熬到這一天了,這山中景緻雖是不錯,但本姑娘可早是看厭了。”
柏鳴鴻搖頭一笑,淡聲道:“聽聞除卻西若巽洲,其餘幾洲也皆是簽下了契書,且契書內容與曜陽這處皆是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