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粟深深看眼柏鳴鴻,道:“此地人多眼雜,不若先尋一處清淨所在,到時貧道自會與柏道友分說。”
聽得此言,柏鳴鴻略微思忖一二,含笑起身道:“也好,那便勞煩唐道友帶路了。”
“不敢不敢,柏道友且隨我來。”
二人出得茶樓,沿街而行,卻見人群愈稀,待行至一處廣場,竟是再不見半道人影,好似這處廣場內含兇機一般,城中之人皆是有意無意間避而遠之,是故其中竟是空曠至此。
柏鳴鴻頓下腳步,微訝道:“奇哉,這廣場莫不是暗藏什麼兇險?”
唐雨粟微微一笑,道:“看來柏道友也是看出些許端倪了。”
“還請唐道友為在下解惑。”
唐雨粟微嘆一聲,道:“這廣場之事先且不談,柏道友先前與我共行那一段,可曾觀察過城中其他修士?”
柏鳴鴻顰眉思忖一會,道:“這城中修士繁多,但先前所見似是皆行色匆匆,如你我這般隨性而行之人不過一掌之數。”
“柏道友所言不虛,這城中修士,與其說是行色匆匆,倒不如稱其為行屍走肉。”唐雨粟將手背至身後,言道。
方才未察,現下聽得此言,柏鳴鴻也漸感不妥。
這城中人群熙攘,但莫要說那遊街尋歡之人,便是駐足閒話者,除自己二人外,便再也難尋一處了。更有甚者,沿街採買貨品者,都未曾見其與店家討價還價。
唐雨粟繼續言道:“柏道友你出自西若巽洲,故不知這源墟界中各洲之嚴規苛律。”
“在這源墟界內,凡天下之人種,俱有其司職,欲得修行之資源,便必得完成己身之職司。若只這般,倒也算是理所應當,然此般職司,多是繁複不易,且其人一日所得往往只可勉力存續己身,再欲修煉那卻是痴人說夢。而貧道先前不謀一職司以圖果腹,卻是因這職司一旦接下,便是再難脫身了。”
聽到此處,柏鳴鴻微蹙眉,發聲道:“履行職司所得怎會少到這般田地,此般做法,豈不是自絕我輩修道之路。”
“非也,我方才所言,只是最下層修士之現狀。每隔五載,各洲扛鼎宗門便會在各自疆域內篩選修道種子,資質最為上乘者便被其吸納。資質稍次者,則分與其他零散宗門。再次者,便與那無修道天賦者共劃為那需行職司者。此外,名門望族之嫡系自不在此列,而支系則仍需履行職司。”唐雨粟徐徐言道:“因此制度,九成九的天材地寶,靈石靈材都被匯聚在那所謂資質絕佳者手中。”
柏鳴鴻又是發問:“聽唐道友先前所言,西若巽洲似有何不同之處?”
“道友所來之西若巽洲與其餘諸洲皆是不同,此洲不行職司之制,但卻極度排外,外洲修士難能入內。且這一洲域無有那扛鼎宗門,因此洲內修士多是出外求道。”
“原是如此。”
聽罷唐雨粟所言,柏鳴鴻不禁陷入思慮之中。
看了眼柏鳴鴻,唐雨粟接著開口道:“柏道友是否覺得此事優勝劣汰,不可稱錯。”
柏鳴鴻雙眉糾結,其心中確有此想法,但聽唐雨粟所言,似是還有後話,便抬手示意其繼續。
“柏道友,修道一途講求合乎自然,自在隨性。然此般職司之制下,那般多所謂資質不佳者,被強自堵在了大道之外。這般體系下,修道之土壤已然腐朽,再無生機。”
“唐道友意欲何為?”
“我唐雨粟自認天資不差,也不覺會輸於誰人,此般因這職司之制而行於前列,為我所不願,亦為我所不齒。待我踏入那浮生之境,我必要一改這天下之氣象。”
氣象之上,修道者便需過造境一關。造境之後,便是萬物,紅塵,浮生三境,入得這三境方可稱作大神通者,而一旦入得那紅塵境,便可開得一族,八洲之中所謂名門望族便是出自這般。
聞此犀利言語,柏鳴鴻心生激盪,其過往所讀之典籍具是些功法道術、靈材法寶,這般述天下格局之言卻是聞所未聞。
半晌後,柏鳴鴻撫下心緒,言道:“唐道友名門嫡後,卻作此般慷慨言論。貧道敢問一句,道友許下此般宏願究竟所為哪般?”
唐雨粟朗聲一笑,言道:“修道以先立志為本,志者心之所行也。萬事必先務本,立志者即修道之本也。唐某之志,只為一窺大道,唐某之心,只在自在天然。然這道途波瀾壯闊,若只我一人不免無趣,是故,我欲要與天下人並起,自在隨性,共攀巍巍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