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完了字數並不多的整個內容之後,呆呆坐在那裡,盯著頁面,發呆。
簡單的黑白配色的頁面,黑邊, 白底,黑字。
卻寫了如此重要的資訊。
寫了如此殘酷的半首詩。
頁面上,幽幽的,幽幽的二胡聲,在迴響。
這音符,只有在你將整個頁面拉到最後的時候, 它才會響起, 如此的輕, 卻如此的響。
每一個音符,連一片羽毛都驚不起,卻又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那是一根細細的,細細的絲絃,在琴弓的纖毛之下,所能發出的最細微的振動。
那是麥克風能捕捉到的,最輕微的聲音。
那是人的耳朵,能捕捉到的最細膩的鳴響。
那是隻有生命能感知的重。
它像是春蠶在悄悄的蠶食著桑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前進,似乎永遠沒有進展。
可在你發現的時候,發現一片葉子已經消失。
有一種東西,在你毫無所覺的時候到來,從你出生在世界上的那一刻就伴隨在你左右,但直到最後一刻,你才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而它又如此的有畫面感,這畫面感強烈到, 似乎閉上眼睛, 就能看到一個白衣的少年, 孤寂地行走在,一條灰白交織的道路上。
無法回頭,不能回頭。
而它又如此的有力量。
一把就抓住了你,讓你無力地坐在那裡,甚至無力去關閉頁面,或者轉移注意力的方向。
它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它的名字,叫《死亡》。
在谷小白的《北大西洋狂想曲》出現之前,全世界知名度最高的二胡曲,叫《二泉映月》。它是華彥鈞(阿炳)的代表作,同時也是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二胡曲,在國際上影響力最大的中國器樂之一。
這首樂曲,本來並沒有名字,它只是華彥鈞一生都在不斷修改、即興、演繹的無名曲子,哀婉卻又剋制,像是一曲寫給自己的輓歌。
一些二胡演奏者曾經吐槽過,雖然非常敬佩華彥鈞(阿炳)先生為二胡做出的卓越貢獻, 可也苦惱於華彥鈞的《二泉映月》實在是太過有名, 幾乎已經成了二胡的代表,讓許多人誤認為,二胡只能表現哀傷的音樂。
而谷小白的《北大西洋狂想曲》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作為《北大西洋狂想曲》裡最主要樂器的二胡,在谷小白的手中展現出了無窮無盡的魅力。
它可以表現愛情,美好如第一樂章《別離》的第二個主題《相知》,它的《愛的二重奏》的名聲甚至一度超越《北大西洋狂想曲》本身,甚至成為《北大西洋狂想曲》的代指的。
可以表現雄壯,如第四樂章《巡行》裡的第二個主題《騎戰》,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翼騎兵進行曲》。
事實上,任何一個歷史騎兵的擁躉,都會把這首曲子安在自己喜歡的騎兵頭上,後來它就變成了大家公認的《騎兵衝鋒曲》。
號稱聽著它,可以用兩條腿甩出八十邁的時速,“衝鋒神曲”。
它可以表現無盡的光明,讓人感受到陽光照射在面板上的那種溫暖和搔癢,正如第五樂章《神話》裡的第一個主題,《陽光》。
一曲《陽光》驅散了斯堪得納維亞山脈的陰霾和寒冷,讓整個北歐都變得溫暖和明媚了起來,不知道陪伴多少人度過了溼冷和壓抑的冬夜。
它也可以表現宛若命運一般宏大的主體,第五樂章《神話》的第二個主題《預言》,就像是給人展開了一副古老神話的畫卷,將那消失在歷史和人類世界中的神秘瑰麗時代,重新展現在人類的面前。
當然,它也曾經數次探討過死亡。
不論是在《騎兵進行曲》之後,憑弔戰死騎士,哀而不傷的《挽殤》。
還是在《神話》最後,那戲劇化和神話化,將一切命運和靈魂歸於瓦爾哈拉的《北方》。
谷小白的《北大西洋狂想曲》,是貨真價實的《狂想》,它記載了谷小白在北大西洋這片區域的時間和空間上的穿越,使用了來自各個時代,各個地區,各個民族,各個國家和各個族群的音樂素材,它總體是浪漫的,無上限地拓展了大家對二胡這種樂器的認知,拓展了二胡所能展現的題材和它的寬度與廣度。
可大家萬萬沒想到。
在《北大西洋狂想曲》的最後,谷小白把自己親手改變了的這一切,又改了回去。
或許,正如阿炳同樣有許多豪邁、大氣磅礴的二胡曲作品,但最終卻是這首哀婉自傷的《二泉映月》成了他的代表作,成了全世界最著名的二胡曲,成了阿炳在音樂上的“化身”。
因為,這世界最終能震撼人心靈的,只有那麼一個東西。
死亡。